陆远顿了一下,却依然一个字都没有说。
圣上笑了一声,声音短促尖锐,接着便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就像普通人家的老者,一瞬间没了真龙之威。
陆远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无喜无悲无波动。
圣上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的棋盘看,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朕不过刚刚倒下,他便沉不住气了,真是叫朕失望。”
陆远不语。
圣上静了静,缓缓开口:“朕想好该如何处置他了。”
陆远抬眸看向他。
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顺着廊檐往下低落,砸在青石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陆远到了天牢中,大皇子一身染血囚衣,颓丧地坐在爬满鼠蚁的地上,再无半分尊严可言。他看到陆远先是一愣,接着立刻冲到门边,殷切地问:“父皇呢?醒了吗?”
他是圣上最受宠的儿子,即便犯了大罪,也不觉得他的父亲会真将他如何。
陆远冷淡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大皇子逐渐心凉:“……父皇不肯见孤?”
陆远看了眼身侧之人,众人当即退下,天牢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大皇子心生警惕:“你要做甚?”
“集会那日,你也在船上对吗?”陆远平静地问。
大皇子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装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带人捉拿她,她才一时慌乱跌进湖中,对吗?”陆远又问。
大皇子咽了下口水,突然发火:“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孤这般说话?!”
陆远不理他的恼羞成怒,只是掏出一把钥匙,慢条斯理地去开牢门:“她自幼长在漠北,从未学过游水,得有多害怕,才会主动往水里跳?”
钥匙串碰撞发出哗哗的声响,大皇子吓得连连后退:“陆远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孤可是皇子!”
咔哒,木栏门打开,两个人之间再无阻碍。
大皇子退到墙角再无处可退,顿时对着陆远怒骂起来,然而随着陆远步步逼近,他强撑的怒意也消散殆尽,最后直接没出息地跪了下去,对着陆远求饶:“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要跳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湖水冰凉,你可想过她也会冷?”陆远语气古井无波。
大皇子吓得脸都白了,打着哆嗦磕头求饶:“陆大人饶命陆大人饶命!待我出去,定会给陆大人送上十个美人……不对,送二十个美人赔给你,陆大人……”
话没说完,陆远便眼神一暗,抓起他的衣领对着石墙撞去――
砰!
一声闷响过后,大皇子目眦欲裂,伸了伸腿彻底没了气息。
“你赔不起。”陆远淡淡说完,掏出锦帕擦了擦手指,转身从牢房里往外走。
雨还在下,他走到天牢门口,同众人一起避雨,不多会儿便听到值守的狱卒惊叫:“大皇子畏罪自杀了!大皇子畏罪自杀了!”
天牢顿时一片慌乱,陆远静了许久,抬头看向雾蒙蒙的天空。
半个时辰前,寝殿内。
圣上咳了一声缓缓开口:“大皇子听信谗言,误以为朕受人挟持,这才逼宫勤王,虽有罪,但孝心可表,故特赦无罪,继续监国。”
陆远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你可知道朕为何这般做?”圣上看向他。
陆远静了一瞬:“卑职不知。”
如此大罪还能原谅,且要褚赢继续监国,无非是想向世人表明,他要传位于大皇子。
果然,圣上淡淡抛下一道惊雷:“因为朕想他继承皇位。”
陆远没什么反应,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圣上昏迷了一整日,现下似乎精神不错:“赢儿骄纵倨傲,时不时还要做些蠢事,比起祯儿不知差上多少,的确算不上储君的最佳人选,可他有一点好。”
说完,他静了一瞬,陆远配合开口:“卑职愿闻其详。”
“他没祯儿聪明,也不够狠心,祯儿有的是法子在他手上保住性命,”圣上勾起唇角,眼中并无笑意,“祯儿像我,看似温和好相与,心底却不知藏了多少事,若他做了皇帝,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拿赢儿开刀,朕就这两个儿子,江山给谁都行,横竖有满朝文武盯着,不会有事,可如何在皇位之争后,同时保住两个人的性命,便是一门大学问了。”
说罢,他抬头看向陆远:“你去,将赢儿放出来吧。”
“是。”
陆远垂眸,神色冷淡。
大雨不停地吓,雨滴在地面上汇聚成水流,争先恐后地挤进路两侧的暗槽。天牢里还是一片热闹,陆远静等着太医来了,确定大皇子已经无力回天,这才回宫复命。
圣上惊闻噩耗,顿时吐了一口鲜血,宫人们又是一阵忙碌。
一直到过了子时,陆远才从宫中离开,他没有回陆府,而是径直去了简轻语的寝房。
寝房今日也被打扫过,床边摆了一束花,香气熏染了没有更换的被褥,将简轻语最后一点痕迹也彻底驱逐。
他在床边静站许久,最后面无表情地在脚踏上坐下,倚着床闭目养神。寝房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他安静地坐着,不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