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 京中人心惶惶的,名叫时疫的乌云压在百姓心里, 沉沉的,叫人避如蛇蝎。
人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走在路上都小心着不要接触到陌生人, 特别是那些看上去衣衫褴褛的乞丐, 一看到他们就立刻走远一点。都说此次时疫是在底层百姓里传染开来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身上有病?
不过听说皇上已经命人将染病的都安排住一个地方, 暂时控制住病源,太医院的人也都出宫给平民百姓看病了,想来不会让时疫流传多久。
人们热切盼望着这场时疫早点过去。
可随着患病之人的病情显露,他们却更加害怕了!
病患刚开始还只是头痛、高热、发冷或寒战这些普通症状, 但到了后期, 他们面上发疮, 状如火疮, 身上慢慢显现出一条一条的红斑, 红痕上长有疹子, 疼痛难耐。
人们知道这些症状后,就不再问是什么时疫了,因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除了令人谈之色变的天花,还能是什么?
这下子, 家家百姓都闭门不出了, 京城中的艾草气味经久不散。
一些达官贵人更是惊慌失措, 邀了感业寺的高僧来做法事, 生怕沾染上一点儿不洁之物。
下了多日的雪已经不下了,气温回暖了一些。
郁慎得病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楚棠。
楚棠从宫中回到国师府时,府中众人正忙着将郁慎用过的衣物、茶具、玩具收拾出来烧了。
郁慎的房间外,艾叶烧熏的气息甚浓。
仆人脸上都带了面纱,管家盯着他们烧艾,猝不及防见到楚棠,连忙迎了上去,道:“国师大人,您回来了。”
“郁慎如何?”楚棠问道。
管家道:“小公子原本只是脖子和手脚长疮,昨日疮口开始化脓,小公子还呕吐和惊厥,高热不止,大夫说是天花无疑。”
“有应对的方子了吗?”楚棠皱眉道。
管家叹了口气:“还没有,时疫难办,天花更难缠,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楚棠不语。
在古代,抵抗力不强的孩子染上天花,几乎是死路一条,只能听天由命。
他解下披风,抬步就往房间里走去。
管家一急,正要阻拦,跟在国师身后的乾陵卫比他更快,一个箭步拦在楚棠身前,笔直跪下道:“还请国师三思!”
楚棠出宫前,郁恪命乾陵卫跟着楚棠,以免他真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跑去亲自照顾郁慎。
“我有分寸。”楚棠道。
他越过乾陵卫,直接走了进去。
乾陵卫咬咬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楚棠。
房间里开着窗,冷气呼呼地吹进来,却没有开地龙,一时冷得很。
管家道:“大夫说需要通风,不能闷着,老奴就斗胆关了暖炉。”
这是应该的,郁慎四肢和脸上都长了疮,整个人都烧着,脸红,疮更红。
楚棠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着,呓语不清,小脸红扑扑的。
“他在府里,怎么会染上天花?”楚棠问道。
管家自责道:“小公子偶尔会去找他以前的朋友玩,老奴制止不了,还请国师恕罪。”
郁慎在京都里的朋友,就是他遇见楚棠之前、那些一起乞讨的小乞丐和小混混。
楚棠沉默了一会儿,道:“府中还有其他人染上吗?”
“小青一直照看着小公子,不幸也染上了……”管家愁眉苦脸道,“已经让大夫瞧过了,没有小公子那么严重。”
郁慎迷迷瞪瞪的,忽然喊了一声“楚哥哥”,睁开眼醒了过来。
看到楚棠真的出现在窗边,他骤然睁圆了眼睛,惊喜道:“楚哥哥!”
他踢了被子想要抱住楚棠,站在一旁伺候的侍女连忙按住他,手上戴着手套,道:“小公子,万万不可。”
郁慎委委屈屈地缩回被窝,脸上一道一道红痕在白嫩的小脸上特别明显:“我好疼啊,楚哥哥救我。”
“喝药了没?”楚棠问道。
侍女回答:“方才小公子睡着,药还在温着,奴婢现在去端来。”
郁慎问道:“我会好起来吗?哥哥,好痒好痒。”
说着,他从被窝里抽出手来,往脸上抓了抓。
楚棠眼疾手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拉住他手腕,塞进被窝里:“不要抓。”
乾陵卫立刻从侍女手中拿过干净的手帕,浸了热水,跪下来握住楚棠的手,反复擦了擦,四低声道:“国师,得罪了。”
郁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纵然想亲近楚棠,也不得不往被子里缩了缩,道:“哥哥快走,不要被我传染了呜呜……”
他害怕得哭起来。
侍女将手帕抵在他眼睛下面,柔声道:“小公子不要哭,泪水浸湿了疮口,会更疼的。”
楚棠看着,从乾陵卫手中收回手道了声谢,对管家道:“做双棉手套给郁慎吧。”
“是,老奴明白。”
离开前,楚棠对郁慎说:“会好起来的。”
郁慎抽噎着道:“楚哥哥。”
见楚棠要走了,管家说:“国师忙国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