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蓬山,夕雾收尽,太阳还没出来,暗色袭人。跟在后面的人注意着周围的安全,不敢出声打扰。
郁恪率先上了坡,回身伸出手去拉他,又问了一次:“哥哥感觉可还好?”
“容臣放肆一句,”楚棠握住他的手,边走边道,“陛下的话越来越多了。”
郁恪笑着骂道:“哥哥放肆。”
他手上微微使劲,就拉着楚棠上来了。晨起爬坡,楚棠雪白的脸上飘了一点儿红,从郁恪的角度看去,还能看到他长长的黑睫毛,像小扇子似的,爬到顶端时还轻微喘了口气。
郁恪晃了下神。
那一瞬间,心里一种难耐的念想又升了上来。他觉得楚棠就像雪中摇曳的棠棣,明明坚韧,却让人觉得他需要人扶立,让人分外想他依赖于自己——他其实从小就这样想,想楚棠只看着他,只爱惜他,只依靠于他。
“多谢。”楚棠清冷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郁恪笑了笑,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调侃道:“哥哥身体不似从前。”
第一次遇到楚棠的时候,他才三岁,屁点大的小孩子,从小孤苦不受宠,见到传说中的国师,简直惊为天人,任谁在那个时间段看到楚国师,都会觉得他好像天神,从天而降,不止救郁北于水深火热,还来到他身边,牵着他来到了如今。
楚棠闻言,转过头去打量了下郁恪。
青年回视他。从大老远走来的,他脸不红气不喘的,神色如常,俊朗的眉目含着淡定从容,仿佛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凝视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好像被野兽盯上了,再细一看时,青年明明眼含笑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楚棠没多想,道:“臣年纪大了,自然不比陛下春秋鼎盛,年轻力壮。”
郁恪扑哧笑出声,像以往一样,笑嘻嘻地凑过去搂着楚棠的肩。
后面的人看不到,他们一向不苟言笑的君王像个小孩一样,随意地一掀下袍,大剌剌坐在了地上:“都说忠言逆耳,但我还是最爱听哥哥奉承我。”
楚棠顺着他的力道,慢慢坐了下来,还伸手整理了下衣服,动作规矩讲究,好像做什么都很认真,一丝不苟的性子与他身边的人一看就迥然不同。
郁恪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笑,眼底隐隐有深邃星芒。
这个坡地也有士兵在戍守着,长刀竖立,红缨飘扬。
不知哪家百姓养的鸡鸣声,从山下传来,隐隐约约。慢慢地,东边的天空浮现出一片鱼肚白,照亮蔚瀛辽阔的土地。
太阳初出光赫赫, 千山万山如火发。霞光万丈,耀眼的金色光芒喷薄而出,无比壮阔,案牍事务全都抛诸脑后。
站岗的士兵脸上也露出笑容。
郁恪心情不错,转头看了一眼楚棠。
初阳照耀下,楚棠微微阖眼,似乎在打着瞌睡。那张脸好像从未变过,容光胜雪,皎若明月。
郁恪的视线往下移动。楚棠的唇线极其柔和,连带他那份清冷仿佛都揉碎了,只看他唇部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一定是温柔而薄情的。
然而事实上,楚棠这人,你说他温柔,他又冷情,说他薄情,他又分外容易心软。
三年前的除夕,他冲动之下偷亲了楚棠。那应该是让楚棠升起警惕心的开始。
郁恪垂下眼眸,笑意变得冷峻。
那晚他和楚棠说,他是冲动做错了事,请求楚棠原谅。确实,他冲动了,做错事了。
——若回到三年前,他必定不再那般鲁莽,让楚棠有离开他的机会。
望着远处的太阳,郁恪伸手抱住了楚棠肩膀。
楚棠一动,睁开了眼:“日出了吗?”
郁恪收回手,声音无异:“哥哥累了?”
楚棠揉了下眼睛:“果真上了年纪,睡着了也不知道。”
郁恪轻笑。
清醒后,楚棠那丝柔软的迷糊瞬间没有了,又恢复到平日的冷静:“陛下在想什么?”
“河山大好,”郁恪歪头看他,露出个朝气蓬勃的笑容,“突然想起了前人说的,‘高高在上,请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登临踏雾,指天笑骂,舍我谁堪夸’,说得倒有气势。”
“是陛下的江山,”楚棠微微一笑,“自然大好。”
两人谈了一会儿,等太阳升起了,才站起来。从后面看,二人登高望远,并肩而立,分外从容。
回去时,天色还很早,两人有公务要忙,就分开了。
待傍晚再见,郁恪刚从军营门口进来,系着件黑色披风,身材高大。
楚棠在和宋双成说话,看到他,走上前:“参见陛下。”
郁恪不知去了哪里,风尘仆仆的,见到楚棠,眼前一亮:“国师和将军也在。”
“刚巡完训练场,陛下去了何地?”宋双成拱手问道。
郁恪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去了七皇叔先前的王府。”
楚棠颔首,正要说话,忽然瞥见郁恪怀中有什么东西在动,然后一只火红的小脑袋就从他的披风中间钻了出来。
郁恪一手按住它不让它乱动,笑道:“回来的路上救了只小宠,哥哥替我养着吧。”
说着,他拎起小狐狸脖子上的皮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