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画其实是有家人的, 有一对体面有钱的父母,只是愁容满面,来去匆匆。
童画每次醒来, 都会看到他们守在床前,可十岁那年她陷入沉睡,五年后再醒来,他们移民出国了,留她一个人在国内,除了账户每年汇入一大笔钱, 没有其他只言片语。
童画曾偷偷跑到国外看他们, 发现他们有了一个机灵懂事的儿子,最重要的是, 儿子很健康, 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 童画晕倒在门口,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国内, 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
童画恍然大悟,没有人愿意提心吊胆过日子, 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随时变成植物人, 所以他们干脆舍弃了孩子,不会在乎, 就不会心痛,不在眼前,就没有牵扯。
后来童画陆陆续续交了几个朋友, 每一个都对她突然睡着感到心惊胆战,反反复复,几次提心吊胆, 最后都选择了远离。
所以童画早就学会了守住自己的心,不在乎,就不心痛,不牵挂,就没有不甘。
童画压着酸涩,重新抬头,仰着一张笑脸,笑意盈盈:“是该走了,这里不适合你。”
贺东辰长得一脸精英范儿,气势逼人,就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运筹帷幄,而不是住在郊外的院子里,浇花除草,提前过上养老生活。
贺东辰望着她,认真道:“没有谁是天生注定适合哪里,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外面走走。”
童画心脏猛地一跳,耳边全是突突突的心跳声,半晌才舔了舔嘴唇,屏着呼吸小心翼翼道:“你这是,是在邀请我吗?”
“你愿意吗?虽然我回去后可能要忙公司的事情。”
童画眨了眨眼睛,语无伦次道:“可,可是我会随时睡着,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我会唤醒你,就像这几天一样。”贺东辰伸出手,“要不然试试?”
童画低头看着那只手,五指修长,掌心红润,似乎还在发光。她咽了咽口水,像只胆小的章鱼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慢慢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然后下一秒,被温柔且坚定地包裹着,炽热的温度顺着掌心手臂猛地灌进心脏,就好像一下子加满了蓝,给予她无限的勇气。
童画对自己道,只要这只手不松开,她就多贪恋一会儿。
第二天,鹿惜心不在焉地起床,习惯性地瞄一眼隔壁,然后看到隔壁有人进进出出,似乎在搬家,她猛地一滞,然后飞奔下楼,夺门而出。
刚准备叫她吃早餐的韩林笑容渐渐消失,默默抬脚跟上。
“东辰,你要走了吗?”鹿惜跑到贺东辰面前,喘着气问道。
贺东辰打开车门,让童画先上车,随口说:“有什么问题吗?”
鹿惜张了张嘴,望着车里脸色红润的童画,不可置信地拔高声调:“你还要带着她一起回去?”
“是呀,东辰要带我回家见伯父伯母。”童画摇下车窗,探出笑脸,贺东辰担心她脑袋撞到门上,抬手挡在上面,顺带揉了揉她的头发。
童画不仅没有生气,还蹭了蹭他的手掌,弯了弯眼角,像一只粘人爱撒娇的小猫咪。
“你疯了?”鹿惜惊叫出声,“她什么病你不清楚?伯父伯母不会同意的!”
贺东辰感觉手中的脑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撒娇,对鹿惜冷下脸,“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而且。”贺东辰望一眼后面跟上来的韩林,勾了勾嘴角,“你口口声声说有多在乎韩林,也不过如此。”
童画也看到了鹿惜后面沉下脸的韩林,脆生生道:“真羡慕我自己,东辰愿意为我解除婚约,愿意带我回家,不像某些人,到死都是一个前男友。”
贺东辰将童画温柔地推进车里,对鹿惜道:“你总是说要陪韩林度过最后的时间,可事实上,你一直在计划好韩林死后的未来,你爱的只有自己。”
鹿惜张了张嘴,很想说不是这样的。
可贺东辰没有给她酝酿的机会,绕过车头从另一侧上车,吩咐司机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鹿惜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失魂落魄,等回身时,才发现韩林立在身后,不知站了多久,头发都染上了雾水。
韩林眼神焕然,喃喃自语,带着自嘲:“到死都是一个前男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之前鹿惜延迟婚礼跑来郊外陪他种花,韩林满心感动,可现在一看贺东辰又是解除婚约,又是带童画回家,他成承认,他嫉妒了。
另一边,贺东辰果然带童画回了贺家。
贺父贺母心里嘀咕,但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爱插手小辈的事儿,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容忍儿子凑上去当接盘侠。
贺父对贺东辰语重心长道:“男人最重要的是担当,你招惹了人家小姑娘,给了人家希望,就不能随意喊停。”
贺母更加光棍:“儿孙自有儿孙福,不顾儿孙我享福。”
老了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