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谭清萱送到长乐宫里头并不难。
谭清萱本就是谭太医的女儿,在太医院做了女医,萧霁宁提早让人去她那里送了信,所以谭清萱早早就在长乐宫里候着了。
萧霁宁还是看到这两人相见后手握着手泪眼盈盈地望着彼此,又跪下和萧霁宁道了谢后才离开长乐宫的。
说起来,今夜谭清萱也穿了一身红衣,和阮佳人并排站在一起,又般配又好看,萧霁宁望着她们这对有情人可以在一起,觉得也挺欣慰的。
但是穆奎并不知道谭清萱和阮佳人的事,他跟在萧霁宁身侧,满脸的欲言又止,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和萧霁宁道:“皇上,今个是皇后和您的日子,您真的不留在皇后那里吗?”
萧霁宁负手信步,开口道:“不留,改日再说。”
“诶?”不明所以的穆奎虽然觉得这样做不是太好,但这毕竟是萧霁宁的回答,所以他也没有违抗。
而萧霁宁散了会步,忽然停下问穆奎道:“对了穆奎,朕上次让你去找人要京将军的夜值表,你要到了吗?”
“皇上的吩咐,奴婢怎么会忘呢?”穆奎笑了笑,从袖带里掏出一张纸交给萧霁宁,“当然要到了,皇上您请看。”
那张纸自然就是京渊的夜值表,萧霁宁看了两眼后却蹙眉道:“咦?今夜不是京将军当值啊。”
穆奎道:“是呀皇上,明晚才是京将军当值的。”
“唉,那不逛了。”萧霁宁叹了口气,他身上还穿着艳红色的喜服,“天色已晚,回去睡觉吧。”
确实早到该睡觉的时辰了,只是萧霁宁原本是应当歇在长乐宫的,他和穆奎走到御花园南园门时,忽然看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对着他在南园门处和今夜的巡逻禁卫们说着话。
但即使那名男子没有面对着他,萧霁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京渊。
所以萧霁宁立马亮起双眸,高兴地朝他走去:“京将军——!”
京渊闻声立刻转身,勾起唇角在萧霁宁面前半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京将军今夜你不是不当值吗?”萧霁宁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夜的确不是微臣当值,但微臣不放心陛下,便和今夜巡夜的严卫长换了班。”京渊望着萧霁宁笑了笑,眉梢高挑着意味深长地问他道,“不过陛下怎么知道微臣不是今夜当值呢?”
毕竟一般来说,皇帝们向来都是不会关注今夜巡逻禁卫长是谁当值的,这样的小事日理万机的皇帝们怎么会在意?京渊虽然知道萧霁宁为什么知道,可他就是要明知故问。
而萧霁宁哪里回答得上来?
他被京渊这么一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漏了嘴。
支吾了两声假装没有听到京渊后面问的那个问题,而是回答他前面的话道:“朕挺好啊,京将军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话虽是这样说着的,但萧霁宁还是抬手让穆奎和席书这些宫人离他稍微远一些,让京渊和他能够走在前面悄悄的说说话。
于是在确保这里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听见他们说话后,京渊才委婉道:“陛下懂微臣在担心什么。”
“这个京将军倒是可以不必在意,你知道的,朕不喜欢她们。”萧霁宁说,“因为不喜欢,所以她们如何,我都不会在意。”
然而京渊闻言笑了一声,却道:“陛下即使这么说,微臣还是放心不下。”
萧霁宁问他:“为什么?”
京渊垂着眼眸,跟着萧霁宁身后,低沉的声音几乎就响在萧霁宁耳侧:“因为陛下一连几日都没能好好休息,夜夜在御花园里孤身一人散步。”
“哇!”萧霁宁没想到这件事都被京渊知道了,“这是哪个宫人和京将军你告的密?”
“还需要宫人告密吗?”京渊却反问他,“陛下近几日没有睡好,眼底的青黑难道微臣瞧不见吗?”
京渊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是落在萧霁宁身上的。正如他话里所说那样,他对萧霁宁的在意和在乎,比任何人都要细致和专注。
他近乎是走在萧霁宁身边,但始终要比萧霁宁落后一步。
这是君和臣必须保持的距离,这世上,唯一能和皇帝比肩而立的只有他的皇后,所以这一步的距离,不论萧霁宁再如何信任他,这也是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说实话,京渊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遗憾,或是任何不甘。
这个位置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好的,他还能仗着自己的身量比萧霁宁高,可以肆无忌惮地低头垂眸,用视线放.肆地勾勒着少年的耳廓,细.白的脖.颈,看着这个柔.软美好的少年,在这样昏暗污浊的皇宫里,依旧保持着他的多余的善良,偶尔耍耍他自以为是的小计谋。
这样感觉,京渊无法确切地描述,就好像他这样可悲可叹,双手沾满了血仇的人,也能亲手培育出一株干净的花苗,他可以看着他发芽、舒展和开花,而这株花纤柔、羸弱,容易夭折,只有在他的怀里才能安静顺利地过完一生。
在他活着的二十几年里,这是唯一一件能让京渊觉得是值得他去这么做的事。
然而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原本走在他前面的少年忽地停下了脚步,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