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一瞬间炸到直立,立马老老实实站好,将口里衔着的玉叶金枝递给面前的少年,小黑豆眼睛里隐含幽怨。
这是楚地的规矩,若是嫁娶,这一步应当是由长辈来执行。
千越兮的长辈早已仙逝,宗辞如今又是无门无派孑然一人,连高堂都拜不了,便只能取个折中的法子。
天机门小童们便开始一众扯着嗓子高呼:“一拜天——”
真正到了这一刻,宗辞反倒半点紧张都没了,还笑着打趣,“拜个天地就差不多了,我们修道之人生性洒脱,莫要讲太多俗礼。”
实在不是宗辞毁气氛,而是看着小童们一个个努力营业的样子实在忍俊不禁。
方才一礼一式,院中变更的一草一木,甚至连贴在窗边的窗花都沿用了千年前楚地的传统。而楚国已经灭亡千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明显花了极大的心思,不仅要找到当初的旧礼,还要做出相应的物件。
宗辞也想不到,自己不过随口说的一句话,对方都是默默放在了心里。
他既然说了,千越兮当然不会不同意,“都依阿辞。”
于是小童便停了之前的礼数,斟了两杯酒。
璧人站在月下,身上的喜服绣着腾飞的连壁花纹,一同叩谢天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里放了他们彼此的鲜血。几乎是在他们饮下喜酒的片刻,两人身后就腾飞起玄秘的花纹,在空中彼此旋转纠缠,最终化为花火炸开,消弭于无形。
修真界道侣少的另外一大缘故便是这道侣契,虽说不至于有血契那般死生并蒂的霸道,但也气运联通,同进同退。
能和天机门主气运联通,宗辞感慨自己上辈子不愧拯救了苍生,贼老天虽然这辈子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但待他也不算薄。
“礼成——”
道侣契成的刹那,几乎大半个修真界的大能都骤然从打坐中惊醒,惊疑不定地看向陆洲城的方位。
“这般结合的磅礴气运......这是何方大能缔结了道侣?”
有人心怀余悸,“数十年前太衍宗两位分神大能的道侣大典都远远不及如此阵仗。”
莫说是远远不及,就连十分之一都够呛。
也正是如此,才让众修士惊愕。
“今夜南境可是热闹,不仅有大能斗法,还有道侣结契,这是哪门子黄道吉日?”
当然,结为道侣的当事人可没在意自己在大陆上弄出了多么大的动静。
按照习俗,结成道侣后,就是洞房花烛了。可惜今天两人省略了无数环节,导致礼成时明月才刚上柳梢头,特别是宗辞方才又服了一副药,如今精神抖擞,半点没有睡意。
“我给阿辞准备了一个惊喜。”
“哦?”
宗辞的兴致一下子被挑了起来。
“只是——阿辞要先闭上眼睛。”
天机门主眉眼含笑,修长的指尖轻轻覆到宗辞眼上,后者便顺势乖乖阖眼。
少年的睫毛轻轻刷在他的手心,像一把细细密密的小刷子挠在千越兮的心头。
下一秒,宗辞便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周遭风声呼呼烈烈,掀起他的衣摆。
他缓缓睁开眼,却被面前的景象所震住。
他们站在万丈高空,脚下踩着灯火万家通明。从高处俯视下去,陆洲城打着灯笼的街道,提着灯出游的人们,全部都汇聚成了一条条璀璨的光带,在夜空里静静流淌,宛如悬挂于夜幕的金河。
男人如碎玉般清冽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扣着他的指尖指向灯海一处。
“看这。”
千越兮指到的地方是一处灯火格外璀璨之处,只是不知为何,宗辞这么看过去,竟然像是看到了夜空中有隐约的游龙翻滚,紫气腾飞。
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成过仙,自然知道那紫气和龙形代表着什么。那是寻常人绝对见不到的龙脉和气运。
不,莫说是普通人了,就连修真界的历史上,能够以肉眼观测到这一幕的人也近乎没有。
“阿辞莫怕,这便是我神识中的景象。”
而现在,在道侣契约的联系下,宗辞也得以看到千越兮眼中的天下。
“你看,这龙和紫气都有再生的迹象,即便楚国灭亡千年,这条龙脉依旧还有诞生新王朝的潜力。”
千越兮轻轻地说,“阿辞是楚国的太子。即便国家不在,血脉依旧留存,魂魄永存。”
宗辞握紧了他的手,许久才道:“我知道的。”
来到阔别已久的陆洲城,又是在如今同修真界师门彻底脱离的情况下,这一趟宗辞难免触景伤情,怀念曾经。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也被天机门主看在眼里。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沉默地,让滚烫的手心帮他说出一切未言之意。
脚下人海汹涌纷攘,头顶星河流淌滚烫。
许久,千越兮才轻笑,“方才阿辞可是说对了,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太久。”
看看着踩在夜空中的少年,那般恍惚又不真实的情绪才终于回归。
边陲一个回眸,千越兮记了好多年,也不敢开口。
没想到,在千万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