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脱了。”
宗辞愣住了,他僵硬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清虚子。
“快点。”青衣道童见他半点没动,神色有了些不耐烦。
刚刚被一个不知好歹的小辈戳到了痛脚,那一瞬间清虚子的确动了杀心。偏偏又碍于种种原因,没能下手。
他是道门魁首,在对方并未犯下入魔等不可挠恕的大错时灭杀自己门派的弟子,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别说是清虚子了,恐怕那些盯着太衍宗这个天下第一宗名号的其余正道们一个个就会蜂拥而上。更别说清虚子的确同玄玑和青云已故的师尊有些浅薄交情。
被这么催促一下,宗辞却想起一件事情,脸上出现了踌躇的神色。
“我没有——”
他正想开口解释,心情极差的清虚子却没有给他半点解释的机会,指尖在空中一划,宗辞上半身的衣服就应声而落。
等看到少年白皙皮肤和精致锁骨时,清虚子才意识到了什么。
他皱了皱眉,“你的里衣呢?”
虽说准备药浴的确需要很多准备工作,药浴人也最好把衣服脱了,但好歹待会还是要见外人的,清虚子本意也没有让宗辞脱光的意思。
毕竟正常人,都会在外衣里面加一件里衣,而不是像宗辞这样,选择真空上阵,饶是清虚子也愣了一下。
宗辞更加尴尬,却又不能被表现出其他的。
他一只手拦住自己胸前摇摇欲坠的衣服,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绛色,过了许久,才小声地说道:“前辈给我这件衣服的时候,并没有给我里衣。”
清虚子:“”
清虚子:“赶紧穿上。”
青衣道童往虚空里随手一抓,一件白色的里衣就轻飘飘地落到了宗辞的头上。
他又瞥了一眼少年纤细的手臂,不知为何,心底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然,莫名回忆起当初他一只手按在少年胸膛,手心下如玉般温凉。
清虚子也不至于失礼到有什么喜欢盯着别人换衣服的癖好,于是他转身走出了洞府,随手掐了个决扔向天边。
等到清虚子转身离开后,宗辞这才谨慎的转过身去,飞快地换上了里衣,然后磨磨蹭蹭地蹲到灵泉旁。
鹅卵石上铺着的药材清一色的全是珍稀品,即便是以宗辞这样见多识广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随便一株药材拿出去都有价无市。
比如那株灵芝,看根部色泽沉淀的程度,少说也是数千近万年的品质。一旁摆着的龙涎香更是暴殄天物,有近乎石头大小。鹿茸一堆堆弃置在一旁,还有摆在玉盒里带血的燕窝和一颗颗白里透红的天灵果。
这些在外面拍卖会里都可以当做压轴商品拍卖的药材就这么随意放在灵泉周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衍宗山门脚下摆摊卖大白菜的,一块下品灵石就能拎走一箩筐。
距离他换好衣服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庭院里依旧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清泉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一片树叶滴溜溜打着转儿落到泉水表面,混着水雾一起点缀出片片涟漪。
事实明晃晃的摆在他眼前,清虚子是真的打算好好给他疗伤了。
其实宗辞有点搞不清楚清虚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自己身上有楚国皇室的龙印,可楚国皇室嫡系少说也有五十几人,转世之后血脉不会再延续,就算排除掉有些转生成动物或者还没有转生的,那全大陆凡尘修真两界这么大,再找出几个也不难吧?偏偏清虚子好像就认定了他就是凌云的转世一般。
也还好他认为自己是转世。不然宗辞真的很想问,既然这么珍惜一个转世,为什么凌云还活着的时候,清虚却选择了拔剑相对呢?
不,甚至不需要问了,其实玄玑已经一语道破。
少年盯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青色的血管,有一种苍白而病弱的美。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门口终于再次响起了声音。
宗辞回过头去,看见了亦步亦趋跟在清虚子背后的药峰峰主。
药峰峰主刚刚还在山脚被掌门青云叫去给剑峰峰主玄玑紧急治疗,这才刚刚用了黑玉膏将玄玑剑仙把肋骨重新接上,就收到了门派老祖的传信。可玄玑实在伤得太重,清虚子除了给他留一口气外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万般无奈之下,药峰峰主只好把丹峰峰主叫来,让后者捏着鼻子掏出一颗珍贵无比的地品丹药——续命玉露丸,然后自己匆匆赶到主峰顶上,听候老祖差遣。
没想到的是,老祖看到他来后,冷着一张脸,说了句“随我来”后便转过身去。
于是药峰峰主就一副二丈摸不着头脑地跟了上来。
“怎么还没下水?”
看少年只穿着里衣,蹲在地上抱着腿瑟瑟发抖,清虚子眉宇愈发拧起。
“这就下去。”
宗辞连忙应了一声,也顾不得摸一摸这水有多烫,就想站起来走进水里。
结果他蹲太久了,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面倒去。
清虚子一拂袖,一道劲气推出,将宗辞稳稳地托了起来,慢慢放到水里。
等做完这一切后,青衣道童才转过身去吩咐药峰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