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听人说,你包揽了文书前半章?”林邵白笑了笑,“你明天还要去大理寺,哪里有时间准备这个?”
一提此事,谢行俭才想起他找林邵白的目的。
“这件事还要邵白兄帮我一二。”谢行俭抬眸,诚恳的问道,“邵白兄记忆超凡,想必对文书前半章的大致内容还有所了解吧?”
“略有一些。”林邵白坦白,道,“但到底内容太多,我当时又没有用心去记,所以只能说出个大概。”
“有个轮廓就够了。”谢行俭咧嘴神秘一笑。
“你卖什么关子呢?”林邵白配合一笑。
“翰林院文书前半章我参与了十之有五,从前在雁平写考集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个习惯,写过的文章都会多存一份留档。”
谢行俭悠悠开口,泡好的苦茶缭绕出氤氲的茶雾,喷洒在谢行俭略显得意的脸上。
林邵白端茶的手一顿,闻言微微一笑,“我倒是忘了你有这习惯,以前我跟时哥儿还说你多此一举,如今…不得不佩服,终究是派上了用场。”
“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谢行俭道,“但还剩一半我没参与,这一半还望邵白兄能写个提纲给我,我回去详写应该费不了什么劲。”
“没问题。”林邵白点头,“我争取今天散衙前给你。”
此事敲定后,谢行俭顿时一身轻松,可转头想起田狄埋下的炸.弹,谢行俭这颗才落下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
如果田狄背后还有“东家”,这人会是谁?
“田狄有没有跟你说要撤走潜伏在罗家的杂耍团?”谢行俭忽而面孔一转,朝着林邵白道,“绿容不是说,私底下跟她联系的是田狄吗,即是如此,田狄能不能将人先撤出罗家?”
毕竟只要杂耍团的人在罗家,他心里总是会担惊受怕,想想一堆陌生人藏在罗家不出去,罗家就会时刻踩在尖刀上。
林邵白面色复杂,缓缓摇头,“田大人埋在田家旧宅下的银子尽数被官差翻走,田狄他给杂耍团的银子是背后人给他的,所以…”
“所以,真正指使杂耍团的人并不是田狄,而是……”
谢行俭愕然的看向林邵白,接着道,“这人让田狄拿刀对着罗家,一旦东窗事发,罗家若是屹立不倒,那么最终吞苦果的只会是田狄。”
他摸摸下巴,缓缓道,“怪不得他们会找上田狄,毕竟有田狄帮他们背黑锅,即便陷害罗家的事没成功,等事情败露,世人也只会觉得是田狄为报家仇才针对罗家,没人会疑心田狄背后的人,这人虽不能达成最终的目的,但终归是毫发无伤。”
林邵白心里怒极,脸上反而微笑,“这些人真真可恶,田狄还是个孩子,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待他!”
“田狄有没有跟你说过背后之人的来历?”谢行俭问。
林邵白摇头,“他不肯说,我瞧他那样,估计他对那人的身份知道的也不多。”
谢行俭目光中尽是惊疑,没道理田狄对“东家”一无所知吧,好歹是合作伙伴呢。
他心有疑惑,思忖了会,道,“你跟田狄说身世,他信了没有?”
“我昨晚已经将田狄的身世仔细与他说了,加上有薛妈妈作证,田狄总归是没有怀疑。”
林邵白淡淡道,“田家是罪臣,田大人是孙之江培养上位的,孙之江背弃敬元帝,犯了忠贞孝主之罪,田家…为了荣华富贵攀附孙之江,做尽了坏事,即便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只是可惜了田狄,十几岁的年纪就跟着我远走雁平,富贵的日子没过上几天,却要背上谋逆家臣之名。”
谢行俭看了林邵白一会儿,突然明白了当初木大人对他的评价。
——心肠太软的人,终究在官场走不远。
希望林邵白能早日醒悟,可别为了幼时同伴,糊涂了心。
他定定神,隐晦的提醒道,“趁罗家还未出事,趁老侯爷还没有发觉,你赶紧将田狄送出京城吧,一但田狄被老侯爷发现,我敢保证,老侯爷一定会亲自将田狄压到刑部,说不定当场杀了他也未可知。”
要知道孙之江生前跟他岳父是纠缠了大半辈子的宿敌,此刻有孙之江旧部田家之子站在面前,钢铁雄心的老侯爷岂能轻易放过?
“田狄出京的事我正在安排。”林邵白嘴唇翳动,扫视了下左右,见四下无人,方才低声道:“我担心田狄突然离开京城,他背后的人不会放过他,到时候……”
林邵白话没说完,竖起手照着自己脖子一划拉,谢行俭心领神会。
谢行俭盖上茶盏,白玉瓷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沉吟片刻,道,“田狄出城刻不容缓,这事你尽快安排,杂耍团还要田狄出面,一时半伙背后之人不会杀田狄的,田狄他性子大咧,在背后之人身边待久了容易漏马脚,我得必须快些换一个人替他。”
“林大山?”林邵白脱口而出。
“大山兄弟除了会缩骨,可还会其他功夫?”谢行俭问。
“大山会些少林棍法,”林邵白摇摇扇子,悄声道,“众人只知林教谕棍棒耍的好,却忽略了林大山青出如蓝而胜于蓝。”
“如此甚好。”谢行俭笑道,“等晚间他上我家,我再与他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