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从你去了京城,我在雁平清风书肆呆的也不爽……”
“怎么说?”谢行俭问。
“你和魏席时走了,空出了两个位子,清风东家立马安插了两个秀才跟我一起出考集,我原也没觉得不妥,谁知道那两个人,着实让人发笑,每月交稿慢不说,还嫌银子少……”
谢行俭单腿撑起,手随意的搭在上面,“明年你去了京城,来我这吧——”
林邵白笑的随意,“你当然得收留我,京城清风书肆分馆如今有了吴子原,我虽不熟悉这个吴子原,但我心里有底,我跟他相处不来。”
“吴子原性子傲气,”谢行俭道,“他才学是有的,只不过喜欢张扬,你正好想反,你俩当然混不到一块去。”
两人说了一会就没说了,一个天气热,没力气再说,二是肚子有点饿了。
谢行俭转头问林邵白这两天吃了什么。
林邵白展露了到这来最舒心的一个笑容,“头一天带的熟食,我妹妹亲手做的,没敢放太久,一天就吃完了,之后吃的都是粗粮饼子,你呢?”
谢行俭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道,“我带了米,还有咸菜咸肉鸡蛋啥的,你要不要吃一碗?”
一听有米饭吃,林邵白立马站起来,“敢情俭弟你不只对吃食有讲究,还会做啊?”
谢行俭领着林邵白往号房走,挠挠脑袋,道,“谈不上会做,只不过能将米煮熟而已。”
“煮熟就不错了啊!”
林邵白道,“我那条巷道,好几个吃了夹生的饭,肚子捣腾的厉害,后面两天就不做了。”
谢行俭笑笑,点着柴火后,开始煮饭,他爹还给他准备了一把蘑菇,半只已经剁成小块的风干鸡,眼下多了一个人吃,他便多放了些鸡肉。
四周休息的秀才们闻着香味姗姗醒来,不好意思的抹掉嘴边的口水后,各自返回号房也开始做饭。
谢行俭站在外边特意看了一眼,大多数秀才都是在**蛋相关的饭菜,果真如那菜贩子所说的,要么是水煮蛋,要么是煎蛋,有点厨艺的,倒是用心的蒸了一碗鸡蛋羹。
谢行俭算是这条号房巷道吃食做的最精细的秀才,煲饭煮好后,香飘四溢。
对面学他用水缸泡脚的书生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过来讨了一碗。
*
吃过饭后,林邵白顺道还带走了谢行俭煮好的一壶薄荷茶。
夜晚,官差重新发了三根蜡烛,第二轮乡试开始了。
如果说第一场主算术,那么第二轮定是刑法无疑了。
果不其然。
而简易的帖经和墨义题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诗赋篇和诏诰表判文。
尾声的第三场主策论,策论要写通篇的文字,除了考察秀才们肚子里有多少文章墨水,还考察他们的书法。
乡试同样是糊名誊录法,此誊卷并不是为了防止学官认出考生。
乡试誊卷第一步是为了剔除那些用词没避讳、卷面不好看等之类的卷子,第二步是为了筛选出字迹得体的考卷。
糊名判完的卷子第一时间会送给正副主考官核验,再有便是与学政官、监临官一道排名次、拆卷排榜。
中途几人对某几份考卷有分歧意见的,这时候考生的卷面情况就要提上来比较,也许解元和第二名的差距就在卷面字体上。
八月十八,乡试结束。
谢行俭出来时,身上馊臭的不能闻,他体质稍微好些,两条腿还能支撑他走出了贡院。
坐他隔壁的那个秀才,考到最后又吐又拉,直接被门口的官差抬了出来。
谢长义老早就守在贡院门口等着了,看到谢行俭出来,谢长义使劲的揉眼睛。
他不敢相信,门口那个邋邋遢遢,头发打结的人是他儿子?
谢行俭贫血的厉害,好不容易拖着疲倦的身子熬到门口,只是日头太烈,他头晕的难受,忽然眼前一黑,一下没支撑住,颓软的身子就往下倒。
他下意识的想用牙齿咬破嘴唇刺激自己,突然一双宽厚的大手稳稳的将他接住,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他的双脚腾空了。
谢长义颠了颠怀里有点重量的儿子,心疼道,“小宝你睡,爹在呢,爹抱你回去……”
谢行俭鼻尖一酸,下一波晕眩来临之前,他紧抓着他爹的衣裳,呐呐的喊了一声爹。
谢行俭睡了一觉后,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因为贫血不能空腹洗澡,他只好忍着身上的搜臭,喝了两碗红枣银耳再去洗澡。
*
八月底,贡院桂榜张贴之际,谢行俭一甘人等忐忑不已,各大客栈报榜的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跑去蹲榜。
桂榜贴出后,这些人飞快的在纸上记下榜上的一些名次,随后朝着各家跑去,都想凭着好彩头赚一波喜银。
客栈里的秀才们,无论往日是稳重的,亦或是性子跳脱的,此刻都坐不住了,纷纷站在客栈门口等别人来报喜。
谢行俭没去贡院门口,他不敢去。
不是因为担心自己落榜不愿意面对,主要是今日贡院门口肯定有很多人,听说前些年贡院出桂榜当天,众人挤在一起看榜,无意间踩死了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