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手臂横在陆寒生颈后,迅速地把药塞进他嘴里,又将杯沿抵住陆寒生微张的薄唇,温水伴着药片徐徐流入喉管。
“好点了没?”江酌紧紧盯着陆寒生,他已经做好打120的准备了。
陆寒生面色灰白,嘴唇干裂,喉咙里不断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几粒药吞下去,他终于缓了过来,胸膛的起伏不再是一种古怪的震颤。
江酌长舒一口气,却还是不敢放心,他在书房里环顾一周,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简易小床,立刻起身拿过上面的枕头,垫在陆寒生脑后。
经过了快一分钟的平复,陆寒生终于睁开双眼,浅棕色的眼瞳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漆黑的瞳孔扩大了一些,没了平日的凌厉,反而像不知所措的小猫。
江酌凑近他,轻声问:“感觉怎么样?用不用我叫救护车?”
陆寒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光逐渐变得清明。
他的视线在江酌脸上匆匆掠过,落到自己腰部以下,刚才经历过挣扎的缘故,他那两条无知无觉的腿正以一个诡异而可笑的角度扭曲着。
“滚出去——”
陆寒生胸腔中发出低沉痛苦的悲鸣,他偏过头,以一个极为抗拒的姿势避开江酌的目光。
“可是……”
“滚出去!听懂了吗?我让你滚出去!!”
见江酌竟然还蹲在自己身边,陆寒生彻底爆发,他倏地扭过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狠厉而癫狂,如淬了毒的刀一般狠狠刺向面前这个见到了自己不堪丑态的人。
江酌一动不动,除了一开始被吓了一跳,他很快就放松下来,甚至有些无辜地看着陆寒生。
“不要气性这么大,”江酌视若无睹,还探过身子,帮陆寒生把两条腿摆正,又坐回来轻轻顺着他的胸口,“你心脏病刚犯就冲我发脾气,真不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啊。”
短暂的爆发让陆寒生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些体力迅速流失,他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额前沁出冷汗,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江酌动作。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嗓音干哑:“我让你出去,是不是没听到?”
江酌又给他喂了一口水,还擦了擦流出来的水渍,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当然听到了啊,可我出去了你怎么办?你就在这里躺一晚上?”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陆寒生彻底无力了,他盯着天花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快别装模作样地关心我了,你想要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了,一边谄媚地凑上来,打着关心他身体的名号,实际隐晦索求,旁敲侧击打听各种事情。
江酌盘腿坐在陆寒生旁边,回答得非常干脆:“我就是想要你的钱啊。”
陆寒生似乎被噎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哎哎哎,”江酌见陆寒生的态度有些不对,马上把脸伸过去,和陆寒生对视,“我们可是签过合同的,作为冲喜的交换,你们陆家要给我钱和资源……你不会想耍赖吧?”
陆寒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了江酌的话,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又睁开:“不会。”
“那太好了。”
江酌放下心来,为自己辩解:“所以我对你怎么会是装模作样的关心呢,我可是全世界除了你爸妈最希望你能活下去的人,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拿到钱啊。”
他说得实在是诚恳,一脸严肃,没有丝毫作假的样子。陆寒生面色古怪地看了江酌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
不想再跟江酌纠缠,陆寒生只好暂时放下这个话题,气声微弱:“把我的轮椅推过来。”
“噢。”江酌点点头,站起身,走过去推滑到角落里的轮椅,刚一动,就发现一侧的轮子转不了了。
“坏了。”
他看向躺在地上的陆寒生:“轮子好像是被撞坏了,动不了了……你好歹堂堂一个总裁,用的轮椅居然这么劣质。”
陆寒生:“……”
他似是疲惫地捏捏眉心,手腕搭在眼前,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薄唇:“行了,你先出去吧。”
“那你怎么办?”江酌问。
“……不用管我。”
陆寒生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在别人面前出丑的境况令他陷入了极深的焦虑与烦躁。
可他现在身体十分虚弱,低沉的语调听到耳朵里,不但没什么攻击性,反而更像是在闹别扭。
江酌沉思一会儿,随即伸手,一手揽住陆寒生的肩膀,一手勾住他的腿弯,一个用力,就把人给公主抱了起来。
“不管你怎么能行,我可得善待我的金–主啊。”
原主是选秀出道,后来又去演戏,早在当练习生的时候就经历了非人的训练,练出一身结实却不夸张的肌肉,抱人自然是不怎么费力气。
陆寒生一直用手挡着眼睛,等待江酌离开,然而身边安静了几秒,陆寒生却突然间感觉身体腾空了起来。
“你干什么!?”
陆寒生猛然撤下胳膊,恶狠狠地看向江酌,这是他今晚第二次情绪剧烈起伏了,然而这一次随之而来的情绪不仅有恼怒,还有十分隐蔽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