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 噶颜部王廷。
虽说已经入了秋, 但日头依然很大,将草原都炙烤地有些泛黄。
卓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一把掀开帐帘走进去, 原本燥热的心境在进了这间帐篷之后逐渐冷静下来,他仍旧如从前一般, 对着那个背影恭恭敬敬行礼:“老师。”
被他称作老师的男人回过头, 虽然距离上次又过去了三年, 但时光好像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他淡淡道:“王汗有何事找我?”
卓格三年前已经统一整个草原,如今成为了整个外族的王汗, 但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却还是和从前那个小部落的首领一般拘谨。
卓格轻咳了一声:“近来天气炎热,我听奴隶们说,您已经许久都未曾去训练勇士了, 不知您是否身体不适?”
男人轻笑:“卓格,你什么时候也学着拐弯抹角了?你想问我什么时候对大周开战, 为何不直说?”
卓格脸上闪过一丝狂热:“老师,三年前, 您说各大部落还未完全归顺, 所以不急着进攻, 可如今已经过了三年, 这些大部落如今像狗一样臣服我们, 所有的时机都已经成熟了, 您究竟还在等什么”
“你急什么?”
这句轻飘飘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卓格的头顶,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看着男人那俊美的侧颜,犹豫着道:“我只是担心老师……对大周仍有眷念。”
没想到男人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眷念?”他蓦然沉下脸色,“卓格,三十六计还是我教你的,你在自己老师面前用,未免太可笑了些吧?”
卓格涨红了脸:“我尊你一声老师,可你也得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如今是整个草原的王汗,而你,不过是依附我的一个谋士而已。”
“看来当上王汗之后就是不一样,连忍耐力都比以前差远了。”
男人转过头,凉凉道,“卓格,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你至今还只不过是个小小部落的首领,每年被大部落剥削,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你别忘了,是谁帮助你统一西北,怎么,如今翅膀硬了,便想要鸟尽弓藏了?”
卓格听他说起以前的事情,羞愤难当,脖颈处的青筋都浮了起来。自从他成为王汗之后,已经再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起他从前的事情。
他愤恨道:“虽说有你的功劳,但能够成功,靠的也是我手下的勇士出生入死!”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男人冷笑道,“因为你知道,这么多年,外族就没有真正攻破过邺城,十几年前在我手上不行,便是如今换了顾宗平也还是不行。”
卓格再也忍耐不住:“奉展!”
原来这便是当初就应该死在战场上的奉展,却不知怎么流落到了噶颜部。
奉展听到自己的名字,瞳孔似乎微微震动,但很快就化作满不在乎的笑容:“怎么?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卓格恨恨道:“你别忘了,当初你晕倒在草原上,是我救了你。”
“你是要挟恩图报了?”奉展轻笑一声,他凑近了一些,那双略浅的眸子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嘲弄。
卓格再也忍耐不住,甩开帐帘走了。
而惹恼了他的奉展却并不在意,依然看着悬挂着的那副地图。正在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卓格如今是王汗,不再是从前那个小部落的首领,您不该跟他争吵,甚至跟他撕破脸皮的。”
这人的存在感极其微薄,之前奉展与卓格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奉展却不放在心上,淡淡道:“那又如何?”
“人一旦登上了高位,心思就会发生变化的。”那人道,“您当年若不是太过张扬,何至于惹了大周皇帝的怀疑,落到了如此境地。您吃过了这样的苦头,如何还不学着低头呢?”
奉展的脸色倏地变了,这是他心底最不愿被人提起的事情,换做任何人提起他都会愤怒,但眼下这人提到,他却只是将怒气都忍了下去。
“我若低了头,那便不是我了。”
奉展冷笑道,“再说,我在萧胤面前都不曾低头,这卓格算什么东西!”
那人叹了口气:“您这般恃才傲物,万一哪一日惹怒了卓格,岂不是要失掉性命?”
“我难道很在乎这条命吗?”奉展冷声道,“当年若不是奉俭及时告知我,演出这一场假死的戏码,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这些年我如丧家之犬一般在这草原上活着,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见对方还想再劝,奉展摆了摆手:“你放心,卓格不会杀我的,他很清楚,没有我,他根本不可能过了邺城,只要他还有入侵大周的野心,他就不会杀了我。”
对方深知他固执,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奉展却转而问道:“如今大周那边的情形如何?”
“我们的人好不容易混进去,也不敢做得太明显,虽然派人挑拨,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成果,那位瑞王殿下与大周皇帝感情极深。”
奉展的脸上浮现出冷笑:“你之前还说人一旦登上了高位,心思就会发生变化的。皇家哪有什么感情,不过是有用的时候笼络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