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禹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开始给顾清芷等人补课,弄得几个弟弟妹妹苦不堪言。
顾清芷跟母亲告状,朱氏一面觉得女儿愤愤不平的样子很好笑,一面又心疼儿子。当晚便亲自炖了一盅汤给顾泽禹送过去。
顾泽禹正在温书,朱氏见状便道:“你白日里要给弟弟妹妹上课,晚上还要看书,身子如何吃得消?”
顾泽禹放下手中的书, 轻笑道:“儿子有分寸的,母亲放心。”
朱氏知道他行事向来很有主见,便也不多说,只是从丫鬟手中将汤放到他面前:“娘亲手熬的,你尝尝, 味道可还好?”
顾泽禹吃了一口, 赞道:“娘的手艺还是和从前一样好。”
朱氏笑道:“你爱吃就行。”
就着顾泽禹喝着汤,朱氏道:“我听说方家的人似乎有意要请你老师回去,这件事可是真的?”
顾泽禹放下汤匙,温声道:“当年方家二老爷对老师毕竟是有恩的, 此次他老人家过世,老师回去吊唁也是正常,若说要回方家,却未必。”
朱氏放下心来:“那就好。我还怕你老师回了方家,那往后你的学业可就麻烦了。”
威国公早年因为政见不合, 与方家大老爷交恶。若方慎真的回了方家, 以顾泽禹的身份往后只怕尴尬的很。
顾泽禹并不担心自己的学业, 反而问起母亲:“我这几日看清宁与泽慕的课业,他们虽然年纪小,但已然能看出天分,母亲可知三婶对他们以后有什么安排吗?”
朱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道:“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便是了,若是合适,我再去和你三婶说。”
顾泽禹犹豫了片刻,才道“母亲可知道夏宜年夏先生?”
朱氏拧眉想了想,才恍然道:“可是因詹世杰案仗义执言触怒先帝的那位夏大愣子?”
顾泽禹:“……”
朱氏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对方的诨号给说出来了,有些讪讪道:“他的名声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才高八斗,与你老师不相上下,只是这性子未免有些……”
当年黄河决堤,河道总督詹世杰畏罪自杀一案疑点重重,当时朝中畏惧先帝威严,不敢替詹世杰说话。彼时的夏宜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司业,却为詹世杰仗义执言。
夏宜年当朝顶撞先帝,惹得先帝大发雷霆,狠狠打了他板子,夏宜年也不曾因此屈服,倒是先帝最后无可奈何,只得撸了他的官职,把他扔出京去眼不见为净。
夏宜年却也不曾因此颓废,他干脆背了个包袱赶着一头小毛驴游历天下去了。他替詹世杰说话的义举传遍了天下,自然有不少人佩服他这一身铮铮铁骨,请他来自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偏偏夏宜年性子直,这几年下来,没结下什么善缘,尽得罪人了。
倒也不愧别人给他起这个夏大愣子的诨号。
朱氏不知道顾泽禹为什么会提起他,顾泽禹道:“听说夏先生这些年颇有感悟,打算著书立说,只是囊中羞涩,所以想找一份西席的活计做着,不过这京中不少人家怵于他的名声,所以……”
朱氏都惊了:“你不会是打算请他来咱们府上吧?”
“有何不可?”
朱氏总不能告诉他,就这老爷子的脾气,她怕和家里这一群小魔星打起来。
为了显得自己不太像个养出败家孩子的慈母,朱氏勉强道:“夏大……先生学问高深,若是来教咱们府中这一群孩子,未免有些太过大材小用了吧?”
“这倒不会,听说夏先生特意说了,为了多留时间让他写书,就愿意教一教孩子,不费劲。”
朱氏:“……”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没人想请他了。
顾泽禹见母亲一副牙疼的模样,只得又道:“老师说了,夏先生只是嘴上这么说说,实际上他是个很负责任的人,虽说性子有些……咳,但是他学识渊博,品性高洁,以泽慕与清宁的资质,若是错过了这样一位老师,也的确有些可惜。”
“再说,白先生也同二婶请辞,说是要参加明年秋闱,准备回去好好温书,咱们反正是要再请一个先生的。”
白先生就是顾家家塾现在的先生,这件事顾泽禹定然早就知道了,却不在柳氏跟前提议,想来也是从他老师那里知道,当初夏宜年写诗讽刺柳太傅,柳氏绝不会待见他的缘故。
朱氏瞪他:“那你怎么不同你二婶商量,反倒要拐弯抹角算计你娘?”
顾泽禹笑起来:“娘这话却是污蔑儿子了,儿子也只是在为弟弟妹妹考虑罢了。”
“罢了罢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朱氏叹了口气,“总之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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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慕并不知道刚刚对他展现了温柔的大哥,很快就要给他致命一击,将他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人给请来府上。
他此刻正表情严肃地同顾清宁坐在马车中往公主府去。
元嘉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接受父皇的提议。她也明白,以她的身份,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管安安分分当她的嫡长公主。
只是,她祖父恭帝在位后期实在闹得太凶,于是她父皇登基后,很是处置了一批宗室,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