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萧七发早早起来。
在西院里打了一套拳,喝了些茶水,萧七发踱步到中堂。
他惊讶地发现,钱月英还在那儿跪着,形容憔悴,艳色褪了八分,似被风雨摧残过的花朵。
此时的钱月英,心中更是凄切,萧得意把她娶进府里,还从没有如此对过她,她以前在钱府也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罪。这一切,对她来说,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她心里有些怪罪她的父亲,知道萧得意被放出来,钱老爷一定要立刻带着她回萧府,说是如果现在不回去,以后就回不去了。她不懂,她觉得自己没什么错,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错了。而且,中途,钱老爷就走了,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心里有些怨萧得意,你出狱了,我就立刻回到你身边,就算是做错了什么,小惩一下也就罢了,我毕竟是府里的主母,以后在下人面前,如何过得去!毕竟是你八抬大轿迎过门的妻子,怎么能这样待我?你忘了两人一起的恩爱,忘了曾经视我如珍宝吗?
还有那个萧七发,一想起他,钱月英恨得有些咬牙切齿。
从她回府,萧七发字字带刀,句句夹枪,要不是他,以萧得意过往的脾气,也不会这么对她。她真是恨啊,恨自己不争气,要是这几年能为萧得意生个一儿半女,她的地位自然也会不同。即使萧七发是长子,萧得意心里那杆称也自然会偏向她。
腿早就麻了,虽然过程中也会偷偷懒,不偷懒你们来试试啊?哪个人能受得了?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又渴、又困、又饿,可她不敢起来,萧得意说得明白,不介意写一纸休书,但她介意。
昨日在家中,父母就撂下狠话,这次回萧府,骂,听着,打,忍着。谁让她之前不听话,带着东西回府,不管父母怎么说,她就是不肯回来。没有打骂,只是这样更惨,一个晚上啊,本来还想着晚上与老爷温存一下,耳边说些软语,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这次真的不能怪自己啊,钱月英反复想过,听到老爷可能没办法出来的消息,她是真的害怕了。在钱府,他是大小姐,在萧府,她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她可以吵可以闹,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如果老爷真的出了事,牵连到她,到了衙门、到了牢里,谁还会惯着她?
她怕了,真的怕了!怎么就没人为她想想?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哪里经过这些?
而现在,若是萧老爷真的休了她,回去钱府,一个被休的商人女儿,她以后又能怎么办?在钱府看父母兄嫂的眼色过后半生吗?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她,现在真的是不知所措。
……
看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钱月英。
萧七发似乎又有些不忍了,看来,这次萧得意是下定决心了,也罢,若是重锤有效,总比日日去敲要好。不过他发现,虽然起了恻隐之心,但这次脑袋好像没那么痛了,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
萧七发转身入了后堂。
萧得意显然也没有睡好,虽然穿戴整齐,但掩不住眉目间的疲惫之色。
“爹,昨天……是我的不对!我只是觉得这次她做得有些过分,若不小惩大诫,日后,若我离开您身边,实在是不放心!”
萧得意抬眼看着萧七发,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七发,爹这次出事,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你长大了啊!放心,我想明白了,以前只是不愿意跟她吵,觉得烦而已,也该让她长长心,受些教训了。”
“嗯,不过,差不多,也就得了。若是太过,让她心生怨恨,反倒不美。我看在眼里,爹在心里,还是在意她的。让她起来吧,把话说通透了,若是这样还没有悔心,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难得你看得开!儿啊,为父娶她,你心里可有怨过我?”
萧七发沉默片刻:“若说没有,怕是您也不信,父子之间,我就坦诚些,的确有段时间心里过不去。不过,我现在已经看开了,虽然母亲的角色,她永远无法替代。”
“你的母亲,是个好妻子!若是她在,一定不会是这样,我很思念她。”
萧得意神情有些落寞:“罢了,过去了,不想了。七发啊……这次事情的处理,虽然你已经做得极好,不过,事情怕是没完!”
萧七发点头:“是,虽然爹从牢里出来了,但官司还没了,这事儿怎么结,才是关键!”
“你能看到这一层,我很高兴!”
“爹,您有事儿瞒着我!”
萧得意眼皮一跳:“此话怎么讲?”
萧七发注意着萧得意的表情,舒了口气:“您现在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是后来才体会到一些异常,之前只想着救您出来,没想那么多!”
“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开的窍?”
“这个我现在也不想说!”
“嘿嘿,跟你老子还玩这个,算啦,时机没到,你长大了,找个机会,我细说给你听。不过,七发,我好奇的是,你这毒舌是怎么练出来的?你母亲和我都不是这样的人啊?”
“毒舌?”
“昨天晚上,话虽不多,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那都是为了配合您,演戏、演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