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夫人喜极而泣,拉着黛玉的手连连道:“玉儿,你可听见了?老爷和玚儿都好得很!”
黛玉不住地点头,已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追问说,“早先说我父亲也好,如今可有什么新信儿?”
那小子忙回道:“亲家老爷与咱们老爷是一道儿的,都好的很。”
黛玉方才放下心来。
屋内众人面上也是收不住的喜色,纷纷上前来与牛夫人和黛玉贺喜,七嘴八舌道:“恭喜太太、恭喜大奶奶!咱们家遇难成祥,逢凶化吉,日后必定否极泰来,更上层楼!”
黛玉原还有些感慨,听见这一句不由笑了,“这话说的怪里怪气的。”
“别看说的不同,也是大家的心思。”牛夫人笑道,“总是吉祥话罢了。”
她心里放下一块儿大石头,便又想起之前李岭传的消息,不由纳闷道:“倒是奇怪了,不是之前李岭小子说了老爷重伤,怎么如今又成了没事儿?到底前后消息是怎么来的,差的这样大。”
底下的小子听见问话,忙恭声回道:“这个小的也不知怎么传来,方才那话是大爷身边的梧桐说的。他是才跟着大爷过来的,想是知道实情,不能乱说。”
牛夫人蹙眉道:“‘想是’?这话听着叫人不放心——你传他进来,我有话问他。”
黛玉听了忙道:“也说与大家,可尽出来了。往常该做什么都做去。只是不见着大爷回来,我怪不放心的——太太,还是叫他们来回巡视罢?”
牛夫人忙点头答应,又盛赞黛玉思虑周全,又道:“拿对牌交账房,府里上下都赏一个月的月银,那巡逻的家丁,赏两个月的!”
众人更为高兴,争先恐后与两人行礼。牛夫人叫起,这才又叫一个媳妇跟着方才那小子出去传话。
梧桐如今年纪大了,又是成了亲的,所以不便直接过来,是以方才才叫了一个小子进来回话,自己便就在二门上等着。他倒也不寂寞,如今王家上下都知道大爷打了胜仗,不少人好奇上来打听之前城门之战。
梧桐乐得同旁人说这个,好一通吹嘘王玚是如何神机妙算,又是如何悍不畏死上阵杀敌的——其实王玚不过是振臂高呼一回,并不用亲自上阵,倒是梧桐添油加醋的。
他正说的兴起,周围人听的也入迷,忽见二门上笑嘻嘻出来一个媳妇,上来便插口道:“别忙着打听了,日后有多少不能你问的?”
众人都怏怏,那媳妇才笑说,“闷成这个样儿给谁看!打起兴头来——太太赏了阖府上下一月的月银,你们这些巡逻的家丁翻了一倍,足有两月的银钱呢!”
众家丁精神一振,又都喜气洋洋起来,不由交口谢恩,梧桐见那媳妇悄悄使个眼色,忙趁着众人兴高采烈悄声儿跑过去笑问:“嫂子可是有什么说的?”
那媳妇笑着推他一把,道:“我能有什么说的,里头太太、大奶奶叫你进去呢!”
梧桐听得此话忙道声得罪,撩起袍子来匆匆往正堂过去。他腿脚快,不过半刻便到正堂跟前,边上小丫头忙往里通传,又有人出来领着他进去。
屋内众媳妇才要抬了屏风来请牛夫人与黛玉至后头端坐,便见牛夫人不耐摆手道:“我多大年岁的人了?这一个我自小儿看着长起来的,避讳什么?再一个,你们大奶奶早年间也不是没见过,不过是过了一两年,就当见不得了?”
众人噤声,忙低声应是。
这会子梧桐已经进来,他也知道规矩,进来便垂头行礼,并不抬头直视两人,“太太、大奶奶。”
牛夫人瞧了暗自点头,便问道:“适才传回来说老爷和大爷都不曾受伤,可是你亲眼见的?怎么又跟早前李岭说的不一样?”
梧桐忙回道:“小的一直跟在大爷身边。大爷无事,这是小的亲眼看着的。老爷却不曾见过,是牛家大爷说的。咱们家大爷也过去寻老爷去了,想是过会子便能回来。”
牛夫人一听是牛传铖说的,心里先放下几分,松一口气道:“原来是铖儿说的,那必定是真的了。”
梧桐听了才敢小心道:“太太,方才回来不急与您禀报——大爷已叫人把李岭吊在马棚里头看管起来了。”
牛夫人一怔,半晌无言,过后才叹道:“原来是这样……嗳,这也是我看着长起来的,跟着老爷这么多年,怎么就……”
黛玉见牛夫人隐有郁郁之色,忙上前宽慰道:“人心和人心还隔着层肉呢,太太纵是瞧着长起来,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异心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牛夫人勉强笑了笑,过会子自己倒是宽慰许多——毕竟王玚与王子腾都无事,这才是去了她一块儿心病,别人如何便都不要紧了。
黛玉见状,便示意梧桐出去,又道:“太太可放心去歇一歇了罢?哥哥出去找老爷,只怕要晚间才回得来。家里有我看着,太太从早起来了水米未进的,只怕是撑不住呢。”
牛夫人忙拉了黛玉的手道:“我算什么!却是你忙前忙后的,走,咱们一道儿用了饭,倒是你先歇着,家里我顶一会子才是。”
黛玉忙道不敢,牛夫人执意不肯,好说歹说才叫黛玉答应了两人轮替着歇上一个时辰,等王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