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帝此话一出, 朝上众人心里都是暗喜, 不少世家, 比如, 扬州牵扯到的以张家为首的众家,以原四王八公为首的老一辈勋贵, 不管心里如何,面上还是按住了, 急忙躬身应是。
林如海之前早从承元帝那里得了消息,此时倒是从容不迫领旨谢恩——太守也是正二品的, 林如海此时回来才升的正二品兰台寺寺正,似乎是平调。实则不然。京官照例是默认比地方官高半品的, 也就是正二品的京官,到地方上,那要总领多省事务的从一品总督才比得上。
所以底下众人窃喜——皇上也没这样看重林如海嘛!
这不就是明调暗贬?原先想要憋着劲儿等林如海上任之后使绊子的几个世家也都放松了, 不由得就带出一点子幸灾乐祸的神情来。
承元帝高高在御座之上,瞧见底下人的神色变换,心里不由冷笑, 又叹自己身边可用之人不少,能力出众之人却是不够,派林如海出去,也算是替他避开了在京城中的祸事。
林如海新任蒙邯州太守, 原来少不得要收拾收拾辞别拜会好友、恩师才能出发, 只是蒙邯州如今百废待兴, 众人原以为他说不得便要匆匆上任。
谁知承元帝又降恩旨, 体谅他独女册封礼、过聘在即,特许他等完黛玉之事后才动身。
林如海大松一口气,忙谢了恩。
下朝后便招手叫过王玚来,示意有话要说。
王子腾如今是武辅,朝会论班在最前列,往后走时正见着王玚过来,他却是不知道是林如海叫他过来的,还道王玚是过来寻他,便板着脸训斥道:“散朝还不回翰林院当值,却来这边做什么!”
跟着一同来的几人都识趣儿,知道人家父子是做给众人看的,忙笑着上前相劝,先夸几句王玚年少风流,又说父子情深,“老大人才得入阁,令郎哪能不来亲自贺喜?想也是要做着头一个同老大人贺喜的人呢!”
王子腾忙笑道:“诸位抬举他了。”
众人都道说的是实话,不曾夸张,又见他们三人聚在一处,知是有话要说,便紧着告辞走了。
三人拱手送走其他人,王子腾这才携着林如海慢慢往前,又示意王玚跟上来,“怎么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林如海忙道:“崇安兄,是我叫隽和过来的。有句话要嘱咐。”
三人行至僻静处停了,林如海见左右无人,这才叹道:“为国尽忠,我是没什么说的。听闻蒙邯州之事如此惊世骇俗,咱们又早料到是同扬州有牵扯,做好了我去的打算,如今也不算突兀。只是,有一点,我着实放心不下。”
“我那女儿……”林如海眉间泛起忧色,苦笑道,“她心思细腻,知道了我远赴蒙邯州,只怕心里难受,面上还不肯带出来。再则,我心里也是愧疚,是做父亲的对不住她,我对得起天地圣人,对得起陛下百姓,唯有这一个女儿,到底是我忽视了。”
“才这样小,又同我才团圆了几个月便又要独自一人过活,我跟她……”林如海几乎要说出“她母亲”三字,又自己忙掩住了,遮掩道,“跟她又是几年见不着面,叫我心里如何好受起来?”
他恳切地看着王玚,“实在是不敢自己跟她说这个去,倒是想着玉儿平时还听隽和的话,所以才叫你过来——隽和,你同她说说罢?”
王玚听了这一番话,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原以为救了林如海的性命,后来又来了京城任职,想着黛玉父女日后能共享天伦,谁知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终究还是要分别。
他心里还犯愁,不知黛玉要哭成什么样儿!
听得林如海这样说,忙答应下来——不亲自安慰黛玉,他心里也是不能放心的,倒是恰好林如海成全。
王子腾沉吟道:“既是这样,不如今日我同玚儿便都去贤弟府上,咱们就谈谈蒙邯州的事情罢。这些日子我特意托人打听了,还知道了些旁的消息,正想给你通通风。”
林如海闻言忙拱手谢过,索性三人坐了两抬大轿,径往林府去了——王玚的轿子干脆叫他回去了。
进了林府,林风早带着人迎出来。
上来便笑道:“老爷早起赶朝会,并没吃什么东西,恰巧二位王大人也来了,我叫人备一桌席面,您几人好好吃一顿?”
林如海摇头道:“送一桌去姑娘那里,我叫隽和看一看姑娘去,再收拾一桌齐整的送去书房,我同崇安兄两人边谈边用。”
林风忙答应一声就去置办。
王子腾和林如海便去了书房,王玚拱手告罪一声,却是转身进二门,到了后院。
林风见状,忙叫自己身后的小子跟着,自己便去厨房吩咐他们收拾席面。
王玚一壁往内院走一壁问道:“你们姑娘现下是在漪澜阁见人呢还是在自己院子里?”
那小子为难道:“这个小的着实不知。咱们这样只好在二门外伺候,到了里头便又换人,姑娘如何,是不知道的。也不敢打听。”
王玚便点头,还赞一句林家规矩森严,果然进了二门又换一波人来,这回都是熟了的,一见王玚便笑着上来叫大爷,又忙遣人去告知姑娘。
王玚忙叫她们嘱咐黛玉不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