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还未来得及想明白这是谁,便听底下流帛颤抖着嘴唇吐出一句:“大、大姐姐。”
黛玉恍然大悟, 忙起身要迎时, 就见淬枫快步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 “我可是听老太太说了,林姑娘这几日身子不大好, 快坐着。”
说毕,却狡黠向她一笑。
黛玉恍然,才想起来金老夫人说的装病一事, 便笑道:“, 礼数不周让大姐姐见笑了。”
淬枫摇头道:“哪里的话!”
说着竟就是要坐下同黛玉话家常,却是连看都不看流帛。
流帛在地上跪也不是起也不是,忍耐半晌,终于让小桃儿扶起来,开口道:“大姐姐今日来的巧。”
淬枫冷笑一声, “我若来的不巧, 还不能看见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平白污了我的眼睛!不知是哪里染上的习性儿, 不像是正经姑娘家,倒跟你那舅舅家里是一个模样儿!”
流帛脸上气得涨红, 谁知竟也道:“大姐姐说的这话倒是从哪里来的?我舅舅也是翰林出身,如今虽然说不上多大的前程, 可家教没一个说不好的!”
淬枫可是火爆脾气, 闻言登时大怒, 霍地一声站起身来, 扬手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耳光甩上去!
黛玉和边儿上原本暗骂流帛不要脸面的雪雁和紫鹃一时都呆住了。
黛玉暗道不好,无论怎样流帛也是这里的姑娘,忙起身要拦时,却被淬枫身边的丫头白梨轻轻拦住了。
白梨冲黛玉微微一笑,嘴巴轻轻开合两下,黛玉看口型时却是说的“不要管。”
却说淬枫为何这样暴怒?竟就不管不顾动手了!这里头有个缘故。
原来有一阵子,江夫人怀着老二牛传铣时害喜害的厉害,加上牛传铖当时也是不大,偏偏淬枫正是要学管家理事的时候,不能没人教导。钱夫人见状,便带着淬枫到自己那里教她,两人处得极好,就似亲母女一般。
那阵子也正是杨姨娘爬床怀了流帛的时候,钱夫人心力交瘁,原又不知道自己有喜,竟就小产了!身子落下了病根儿,直至今日每逢阴雨天时腰背之处还隐隐作痛。
淬枫当时已经懂事,本就不喜流帛,又在窗外听见流帛编排钱夫人的那些话,正是怒气勃发,偏流帛还好意思跟钱夫人家的兄弟攀扯上关系,所以便一时忍不得了。
她是牛家的第一个孩子,当时老国公爷宠得跟什么似的,连大营都曾带着去过的。又好武,出嫁了也是一路顺风顺水,脾气是半点儿没改。
黛玉虽不知这一段公案,但心里也觉得解气,干脆就坐下低头不语,权当没看见。
淬枫方才一个耳光刮过去,直打得流帛倒退好几步。
小桃儿慌忙凑上去要扶流帛起来,哭道:“大姑娘这是做什么!仗着自己是长姐就这样搓弄人?老太太、太太们若是知道了,必也不能饶了您!”
淬枫眼风一扫,白梨便挽袖子往前冲了一步,照脸啐道:“呸!你好意思提老太太、太太!果然跟你主子一个德行儿,不往茅坑里头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儿,也敢张口就来这些!”
小桃儿没胆子上去撕扯,只是一味地搂着流帛放声儿大哭。
黛玉正觉尴尬,便听外头一个老妇人声气颤巍巍道:“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着这里头闹哄哄的?”
却是金老夫人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底下丫头们虽然听见,但生怕卷进去,竟都远远儿地躲开了。门上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让金老夫人这样进来了。
金老夫人犹自不觉,还当是屋子里淬枫才回来就顽闹的厉害了些,还带着笑意进来,“这是顽什么呢?这样大声儿,说出来叫我也跟着乐一乐!”
谁知才一进门,流帛便扑上来搂着金老夫人的腿大哭起来,口内连声道:“老太太,老太太给我做主啊!您瞧瞧大姐姐打得我,她这是要杀了我呢!”
直把老夫人扑得一晃,唬了一跳。
钱夫人见状忙上前喝道:“四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呢?有话不能好好说不成!”
流帛却不肯起来,只是呜呜咽咽地扒着金老夫人的腿痛哭。
里间儿黛玉和淬枫也赶着出来,忙上前给金老夫人行礼。
金老夫人见流帛一见淬枫出来便往自己腿后躲,也是诧异,但她素来是知道淬枫的性子的,绝不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便开口问道:“大丫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淬枫却是回头望了望黛玉,又冷笑道:“老太太,这里头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不如您叫流帛自己同您说一说,方才她都是怎么一副嘴脸!”
金老夫人只好道:“流帛,你来说。”
金老夫人和江夫人还不明白,钱夫人却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她忙叫金老夫人道:“老太太,别在门口这样了。还是回您院子里,林丫头身子还不好的,不好这样扰人家。”
金老夫人见这样其实心里也是犹豫,只觉得不好在黛玉这里闹下去,听钱夫人这样说,便点头道:“你说的很是,咱们先回去了再说罢。”
说着便要叫流帛,“四丫头,你……”
却见流帛忽然往后一仰,高声道:“不!老太太,就在这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