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玚此时正在书房中翻看历年主考官诗集, 听见人通传梧桐寻得好大夫, 忙着人叫进。
不多时,梧桐和滇杨便进来回话。
梧桐先是喜滋滋行礼,过后才笑着恭喜道:“大爷,也是您的运气极好,我不过是寻了这几天,就找到了当初舅老爷提的那个医术极好的张大夫, 虽说当初舅老爷说是他来了扬州, 可扬州虽不如京城大, 方圆也是不小, 也没成想这就找到了, 还多亏了京里来的卫公子和冯公子。”
王玚知道舅舅后来对外的说法是有个名医寻来的海上方儿治好了老太太, 那大夫也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王玚去之前,全靠他给老太太吊着命,但这卫公子、冯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放下手中的诗集, 诧异道:“哪个卫公子、冯公子?我不记得咱家跟什么卫家、冯家有过往来。”
梧桐回道:“一个是神威将军之子卫若兰公子, 另一个就是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公子了。咱家是同这两家没甚来往, 这回却是凑巧, 我往各家铺子里找寻时,正碰上这两位, 他认出咱家车上的家徽, 又见我跟滇杨找的焦急, 他恰好知道这大夫的去处,所以便好心告诉咱们。”
王玚问道:“这也便罢了,他们又是为什么来的扬州?好好儿的不在京城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卫公子是来这里的书院上学,冯公子闲来无事,又听说扬州春景极好,便陪着他来逛逛。”
王玚便想起之前林如海说的话来,若有所思道:“是了,前几日林叔父曾说过这个。”
他忽又想起,之前父亲曾说过的,他家与老义忠亲王之事有牵连,心内不觉得有些不妙的预感,或许扬州之事不仅有皇子参与,连老亲王的旧部也掺了一脚,那此时,卫若兰和冯紫英来此,到底是凑巧遇上的还是故意来示好?
若是凑巧便罢了,若是真的有意结交,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想浑水摸鱼,还是想襄助反贼?
想的头都痛了,还是一团乱麻,他不禁叹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梧桐站在底下没听清,便追问道:“大爷,您说什么?”
王玚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自己感叹一句罢了。那大夫,你请过来了没有?”
梧桐笑道:“请到客栈中住着了。”
王玚又怕这大夫与卫若兰等人勾结,便又问道:“除了这个,扬州可还有其他的名医是你们找得到的?”
“还有两个,都是小的在扬州城内打听的素来医术也好,医德也好的,一位姓刘,擅调理身子,专治各式不足之症,另一位姓常的,听说早先也来府中给林夫人看过,是位妇科的圣手。”
王玚听了,便知道后一位是早先贾敏信任的那个大夫了,便道:“既是这样,先请那一位擅调理的刘大夫先来府中看一看,再请那张大夫来。”
梧桐答应了,又问道:“那何日来请脉?”
王玚道:“看病之事,宜早不宜迟,就是今日就好,等我禀过林叔母,过了晌就叫刘大夫来看看。趁着林叔父在家,便叫他连黛玉和林叔父的身子也瞧一瞧,权当是请平安脉了。”
他当下便令梧桐请人来,出来屋子叮嘱道:“那刘大夫诊过了脉,叫他带着诊脉的脉案留下,等我回来了,让他如实跟我回话,别想着说些体面话就完了。另外,诊出来无事便直说就是,若是有什么事,叫他先不要跟叔父、叔母回话,糊弄过去就好,把实情跟我说了就是,省的叔母忧心,寝食不安的。”
梧桐先是答应了,方才又问道:“大爷今日要出去?”
“嗯,蒙了人家的情,总要有所表示才是。等你回来了便与我到卫若兰那里一叙,当是我谢他荐了这个大夫来。”
梧桐领命先去请刘大夫来,滇杨便去二门传话让王玚的丫头预备下送卫若兰、冯紫英的礼物。
王玚自己起身去正院回过贾敏,贾敏感念他体贴,哪里有不答应的?当下就令家人小子们传话各院,叫丫头婆子们注意回避,又在正房内拉起层层帐幔,竖起不透光的大理石屏风,以便大夫来诊。
王玚看着贾敏一切安排妥当,并没有用他之处,便先告退,等着滇杨、梧桐回来,滇杨不过是到二门上一趟,所以回来的快些,王玚不过等了半炷香时候,便见滇杨过来回说,礼物已经备好。
他素来寡言,说完就站在底下垂头不语。
弄得王玚只好开口问道:“你就这一句话就完了?倒是说一说都预备了什么东西,这是人情,送少了不好看。”
滇杨这才回道:“是里头绿萝姑娘叫人来回的话,听说大爷是要送两个王孙公子,所以就给求学来的卫公子预备了‘金科登榜’的荷包还有金魁星,另外,冯公子是来顽的,就预备了扬州特产的玉器把件儿一对,雕的是青翠白菜。
王玚听着是那么回事儿,但有觉得不免简薄了,或者有人别有用心,在这上头挑理儿,便吩咐道:“早先我吩咐留出来送人的洒金大宣纸,叫鸢尾收着的,这回也拿一刀来,另有送林叔父剩下的‘宝相枝’湘竹笔取五支,不,不,取——十支,十支来,还有原来我书房里放的当代的好砚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