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老虎花灯。
春儿坐在桌边,低头绣着一张帕子,帕子上的梅花图案绣了快一半,颜色殷红如血,花瓣灼然夺目,重樱瞧见,忍不住夸了一句好手艺。
冬儿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一把夺走她手里的绣品:“我的春儿姑奶奶,让你去取给十姑娘新做的袄子,你怎么转头就忘了一干二净。”
春儿“啊”的一声站起,满脸无措的表情:“对不起,我忘了,我这就去。”
“算了,正巧夏儿去了一趟,顺手给带了回来。”冬儿叹道,“你这健忘的毛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冬儿递上新袄子:“姑娘快试试,看看哪里需要改。”
重樱试了一遍,很合身,不用做任何改动。
冬儿回去复命,春儿跟着走,重樱叫住她,若有所思:“我有件事要问你。”
待冬儿走了,春儿道:“姑娘想问什么事?”
重樱踌躇着开口:“除夕夜那天,你来观景台找我,还记得是为了何事吗?”
春儿茫然道:“那日我并未去过观景台寻姑娘啊。”
重樱心尖一凛,面上不露声色,笑道:“是我记错了,来的不是你。”
打发走春儿,重樱提起小老虎花灯,往宫明月的屋子走去。这几日春儿失魂落魄,反应迟缓,重樱没有猜错,是宫明月封了她的部分记忆。
万无一失,滴水不漏,这才是宫明月的风格。
所谓仁慈,都是做给她看的而已。
重樱心底漫上一层寒意,恍恍惚惚地在风里走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宫明月的门前,重樱还没想好怎么质问他,停下了脚步。
天寒地冻,她鼻尖发红,吸了口冷风。
宫明月的剪影映在窗纸上,脑袋微微一偏,似朝着窗户的方向望来。重樱做贼心虚地将自己的身形藏在了假山后。
沈霁从院外走了进来。
重樱刚探出的脑袋,悄然缩了回去,她灭了手里的花灯,借着夜色遮挡,再次探出脑袋。
沈霁敲响了宫明月的屋门。
屋门打开,宫明月裹着厚厚的大氅,双手拢在袖中,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
沈霁递出一封信笺:“刚寄过来的,师尊请过目。”
宫明月从袖中慢吞吞地探出手指,打开信笺,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照她的要求做。”
沈霁扫了几眼,脸上微露怒色:“她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了,师尊何必这样纵着她。”
“无妨,将死之人,她要什么,便给什么。”宫明月漫不经心地回道。
重樱听得一头雾水。这世上从来只有宫明月要求什么,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宫明月妥协。
重樱直觉宫明月和沈霁之间藏着许多的秘密,沈霁一走,她把手里的小老虎花灯搁在假山上,快步跟上了沈霁。
沈霁去找了胡管家,给了他一张清单,胡管家连夜叫人打开仓库,备了足足两大车,重樱趁小厮们交接的空档,打开那些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并不稀奇,无非是些华美的衣裳首饰,古玩珍奇,以及春夏才有的鲜果蔬菜。
重樱藏进其中一口箱子。
小厮们得了胡管家的吩咐,将箱子搬上马车。身下传来一阵颠簸感,应是马车在路上行驶着。
重樱悄悄将箱子打开一条缝隙,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雪。早上天色放晴,薄雪堆了满院子,丫鬟小厮照例起来铲雪。
宫明月推开屋门,望着满目琉璃般的雪色,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一名侍女扫着石径上的雪,眼角余光从假山上掠过,苍白之中隐约露出的纸糊的老虎脑袋,吸引了她的注意。
侍女走过去,将小老虎捧起,吹掉上面的雪,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个小老虎花灯,好可爱啊。”
忽而记起,这是宫明月的紫园,紫园里的东西都是宫明月的,侍女不敢独吞,捧着花灯,上交给了宫明月:“禀大人,这是在园子里发现的。”
宫明月从她掌中取走花灯,指尖轻触,微微一顿。
这上面有重樱的气息。经薄雪覆盖了一夜,气息已经很淡了。
这小老虎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神似十四,宫明月愈发确定,这是重樱才会买回来的东西。
她的东西,怎么在这里?
宫明月道:“去将十姑娘请来。”
身旁伺候的小厮应了一声,小跑出去,片刻后,那小厮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十姑娘不见了。”
***
马车走了许久,重樱卧在箱子里,无聊得几乎快睡着了。
终于,马车一顿,停了下来,有人将箱子抬起,走了一大段路,便将它放下了。
重樱静静等待片刻,推开箱子,钻了出来。
是间女子的闺房,隔成了三个小房间,从陈设来看,分别用来睡觉、吃饭、读书之用,几口大箱子就摆在书房里。
屋内所有器具,无不精美奢侈。
雀鸟衔环的金色熏炉里,白雾袅袅腾空,送来沁人心脾的梨花香,垂下的帘子是产自南海的鲛绡,照明用的是千金难求的夜明珠,就连壁上悬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