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大家一起热闹?”
“大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若丢下他们,只我们两个,容易叫人抓住把柄。况且,他们都是师父一手带大的,何必如此生分。”
重樱说完这番话后,宫明月就改了主意,让霜降通知各院,今年除夕师徒一起过。除大师兄沈霁外,其他人收到消息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是首次师徒同食,年夜饭比往年要丰盛许多,宫明月叫人烫了一壶酒,与所有弟子同饮了一杯。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和他同桌而食,不免十分拘谨,圆桌坐得满满当当,却无一人敢说话。
吃过饭后,宫明月端坐桌旁,给大家发压岁钱。
轮到重樱时,宫明月抬手,微微迟疑,从霜降手捧的托盘里取了个红纸裹着的金锭放入她掌心。
那金锭入手沉甸甸的,对比其他弟子的“红包”,分量显然重了许多。
宫明月如此明目张胆的偏心,气氛一时静默下来,沈霁打了个圆场:“小师妹是我们当中最年幼的,过了年,初初去镇妖司上任,还有许多需要打点用钱的地方,师父多给些,自然是有道理的。”
重樱刚回到国师府,宫里就下了一道圣旨,命她以灵女的身份入主镇妖司。卫无欢掌管镇妖司多年,一下子来了个小姑娘当他们老大,连卫无欢都要俯首称臣,其他人心里肯定不爽,沈霁说的要打点的,便是指这个。
众人早已习惯宫明月对重樱的偏宠,见怪不怪,对沈霁的话,并未表示异议。况且他们每个月都有薪俸领,压岁钱只是讨个好兆头而已,给多给少,都是心意。
每年宫里都有烟花表演,皇城内的百姓也能跟着一饱眼福,绚烂的烟花轰然腾空,将天幕染得五颜六色。重樱揣着席间偷偷藏的一壶酒,爬到观景台上,放下竹帘,倚栏而坐。
她仰头看着远方腾空的焰火,拨开瓶塞,小小抿一口酒。
这酒不知是什么酿的,甘冽清甜,初入口有些冲,入腹后又觉回味无穷,恨不得痛饮上十壶。
宫明月向来不喜她饮酒,管得也比较严,她上回拿真言酒混葡萄酒,想骗他的真心话,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反套出身世不说,完了后,他还叫傀儡人去她屋里搜了一遍,愣是一滴酒都没给她剩下。
今晚吃饭时,这酒烫过后,一人倒了一杯,重樱贪杯,趁着他没注意,给自己多倒了一杯,一口还没抿下去,就被他眼尖的发现,连杯子带酒一起没收了。还好酒席结束后,她借师兄师姐们的身影遮挡,揣了一壶藏在袖中。
重樱一连饮了好几口,酒入肚后,在胃里发热,她浑身透着股热气,迎面拂来的寒风,反而带着几分解燥的凉意。
两名小厮抱着铁锹和笤帚,上观景台来清理积雪。观景台依山而建,虽说头顶有片琉璃屋顶,四周都无门窗,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就积了一层冰雪。
宫明月偶尔会上观景台,胡管家不敢怠慢,吃过饭后,就打发人上来了。
高处不胜寒,观景台四面都是风,比府里的各处要冷得多,小厮们搓着手,蹦蹦跳跳,一边铲雪,一边聊天。
“宫里真热闹,这烟花爆竹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各地灾荒四起,路上到处都是冻死的人,他们倒好,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只知享乐。”
“嘘,少说点,别叫有心人听了去。”
“怕什么,这里就咱们两个。我跟你说,咱们这太平日子过不了多久啦。”
“怎么说?”
“我不是有个表哥嘛,在叶将军的手底下混得不错,前几天他托人给家里传了口信,说要早做打算,昭仁太子的旧部快打过来了。”
“昭仁太子?你说的是皇上那位英年早逝的长兄?”
重樱品着“昭仁太子”四字,只觉有些耳熟,片刻后,她陡然想起,她在凌云书院的藏书阁里找《猎妖手札》时,翻到过这位昭仁太子的资料。
太子有谥号,通常代表着命短,被封了太子,没等到登基那天就嗝屁了。昭仁太子是现在这位大魏皇帝的长兄,要不是昭仁太子短命,皇帝之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萧祁来坐。
萧祁就是当今皇帝的名字。
萧祁与昭仁太子是一母同胞,昭仁太子为长兄,自幼天资出众,年少时就已名动天都城,深得老皇帝的喜爱。十三岁时,昭仁太子领兵击退邻国突袭,立下赫赫战功,老皇帝龙心大悦,当即下了圣旨,封他做太子。
可惜这位昭仁太子后来得了一种古怪的病,不仅容貌尽毁,一夜白头,更是疯疯癫癫,连老皇帝都认不出了,不管是宫中御医,还是民间的神医,都束手无策。
没过多久,昭仁太子抵不住怪病的折磨,在太子殿内悬梁自尽,老皇帝痛失爱子,身体受不住打击,也大病一场。为稳住民心,他只好忍住悲痛,立萧祁为太子。
萧祁继位后,用各种借口,清理了昭仁太子的朝中旧部,久而久之,宫内就有流言传出,说那昭仁太子是枉死,有人想谋得皇位,不顾手足之情,害了他的性命。
萧祁听闻,龙颜大怒,将谣言传播者全部斩首,自此无人再敢提起。这桩事也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封在历史的尘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