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樱并不知道自己推开的是哪扇门,只是听殿内无人,就藏了进来。
他们进来的这间屋子,明显是间寝殿。分为内殿和外殿,用珍珠垂帘隔开,内殿置着雕花大床,床上铺着柔软洁白的床褥,四周垂下薄雾一般的罗帐。
外殿是处理公务的地方,墙上嵌着一大排书架,上面满目琳琅,不远处,是白玉雕出来的桌椅。其他器具则用金饰镶边,就连柱子都镀了一层金粉。
不是金,就是玉,如此大的手笔,可见寝殿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床边的木架子上挂着的一件男装,广袖轻裘,可以判断寝殿的主人是个清贵高雅的公子。
重樱担心外面那些鸟族侍卫会进来,掀开珠帘往内殿走去:“我找找可有藏身的地方。”
师千羽站在殿门前,透过缝隙,凝目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内陈设虽华贵,但家具不多,可供藏身的地方更不多。
那些鸟族侍卫一时没有进来,反正也出不去,重樱索性走到书桌旁,随手拿起几本书翻了翻,试图找到房间主人身份的蛛丝马迹。
书上要么是些诗词歌赋,要么是些天文地理,要么是农事商贾,连坊间的传奇故事、流行话本也收录了些。
涉猎范围宽广,几乎什么内容都感兴趣。
这只妖,是个有文化、爱学习的妖。重樱油然生出一股钦佩之感。
据说妖族生性粗鲁,礼仪与学识,是从人族处学来的,当年**书院对妖族开放过,妖族少主带头入学,曾在妖族内部掀起读书的热潮。
妖族与人族撕破脸后,读书这个习惯却是流传了下来。
重樱放下书,从书画缸里随手取出一幅字画,方展开,不由得一愣。
画中是**书院师祖所作的《思学赋》,旁边还配着老夫子讲学的画面,令她吃惊的是,这幅字画上的笔迹和思文亭碑文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重樱粗略浏览了一遍,这篇《思学赋》没有缺少篇幅,仅是字迹模糊了些,原本的纸张已经磨损发黄,看得出来字画的主人很爱惜它,对它进行了修复保养,重新装裱。
饶是如此,依旧掩盖不了上面的岁月痕迹。
这应该是老夫子已经失传的《思学赋》原稿,尾部还有老夫子的落款。
重樱握着画轴的手腕,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她快速将画卷起,放回原来的位置,往内殿走去。
内殿的壁上挂着一幅画,不知是何缘故,画上蒙着一层鲛纱,隐隐约约看出,画上画的是名少女。
重樱抬手将鲛纱揭了下来,那少女的面容便尽数落进她的眼底。
少女衣饰华贵,长发轻挽,发间簪着漂亮的珠花,唇角翘起若有若无的弧度,笑起来时像一抹躲不开的光,耀眼极了。
正是重樱自己。
重樱不知自己这幅模样什么时候被别人偷窥了去,还留在了笔下。
画这幅画的人抓住她最美的神态,几笔就将她勾勒得活灵活现。重樱甚至生出将这幅画偷回去自己收藏的冲动。
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是师千羽走了进来。
重樱来不及将鲛纱蒙回去,急中生智,指着画像道:“想不到我还是妖族的重点通缉犯,连画像都画得这般逼真。能有此功底的,绝对不是普通画师,这画师倒像是见过我本人,真奇怪,我可是第一次来妖族。”
不等师千羽开口,她又道:“外面的追兵怎么样了?”
“他们暂时不会进来。”
“他们若不走,我们也出不去,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重樱垂下右臂,小箭滑到掌心,“我倒是有个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办法就是……”重樱朝着师千羽走了几步,突然皱着眉头捂住心口,满脸痛苦地倒了下去。
师千羽伸手去扶她:“樱樱姑娘,你怎么了?”
重樱趁势握住他的右手,手中的小箭抵上他的脖子,方才那副痛苦难受的模样眨眼间荡然无存。
“别动。”她冷静地说道。
师千羽明白了什么,温润的黑眸中波澜不惊:“你都知道了。”
“妖皇大人将人耍得团团转,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师千羽叹口气:“我并非有意骗你。”
“说,你刻意隐瞒身份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重樱将小箭往前递了递,尖利的锋刃刺破师千羽的肌肤,沁出血珠。
一股淡淡的腥气立时在空气里弥漫。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生出过害你之心。”师千羽不闪不躲,连神色都未变过,眼眸里自始至终泛着柔和的光芒。
“花言巧语谁不会,妖皇大人没有私心,怎么会三番两次对我耍手段。”
重樱回想着与师千羽相识以来的日子,那双偶尔得见的深蓝色眸子,湖畔深夜莫名其妙的一场急雨,翡翠谷的梦境里大白鸟用羽毛给她织毯子,这些都有了解释。
“师公子是胸怀坦荡、霁月光风的君子,本领通天,身份高贵,却从不骄矜自傲,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