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绿叶形成的阴翳罩在头顶,密不透风。春日多雨,树下生满青苔,走起路来不知打滑了多少次。
重樱蹭掉鞋底的青苔,蹲在凹进去的坑里,拨开枝叶,往头顶望去。
这株古木树干被雷劈开,大火烧空了内部,剩下的树皮连带着根,扎进土里,拼命地吸收着养分,生长出来的叶子青翠欲滴,摊开比她的两只手掌还大。
树上盘着一条黑色的蛇,身体一缩一缩的,正在蜕皮。
蜕皮期的蛇极为虚弱,它们往往会选择比较隐蔽的地方进行蜕皮,一般是在很深的洞穴中,这使得重樱一路走来毫无收获。
重樱在深山中走了一天,侥幸碰到这条在树上蜕皮的蛇。
黑蛇看起来很谨慎,特意找了个枝叶繁茂的老树,身体隐藏在绿影间,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重樱屏息凝神。
深山老林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毒虫和野兽很多,她是仗着一身功夫和宫明月的香丸才能走到这里,换成普通人,刚进山就被老虎给叼走了。
她记得那只老虎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大,眼睛瞪得像铜铃,看见她的瞬间,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掉,惊得藏在枯叶下面的小虫,扇着透明翅膀四处乱飞。
重樱四肢僵硬,手里抓着剑,已经准备好大战一场,老虎嗅到她身上的香丸散发出来的气息,头也不回地跑了。
自那老虎跑了后,她再未遇见任何猛兽,见的也都只是猛兽的脚印,就好像它们特地避开了她似的。
重樱摸了摸腰间的银色熏球,宫明月这大变态制出来的东西,果真不一般。
太阳落山后,天色黑沉得快,树上的黑蛇蜕皮已到了紧要处,重樱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忽闻轰隆一声,远方传来巨响,整个地面震了一下,重樱半蹲着身体,没站稳,摔了个大屁股墩子。
再看那黑蛇,连同它的蛇皮都不见了踪影。
蹲守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
重樱气得牙痒痒,起身拍掉身上的碎叶和草屑,循着声源处走去。
浓墨般的夜色将天地间的最后一缕光明吞噬,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重樱手里托着一颗夜明珠,猫着腰在树下穿行。
夜明珠是她在春儿给她打包的包裹里找到的,能当小灯使,是个好东西,出发前她随手带在了身上。
莹莹光芒映照着地面,照出蜿蜒曲折的前路。传来巨响的地方立着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因夜色深沉,看不清模样。只依稀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让他跑了。”
“他刚蜕完皮,正是虚弱的时候,又身受重伤,跑不了。”
“若是他一直不出来,等他伤愈,我们再想杀他,就难于登天了。”
“对付这等凶狠的大鱼,自然要准备上等的鱼饵。”
“何为鱼饵?”
两人的声音都有些耳熟,身形高大的男子宽袍广袖,衣摆的下方,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摆动着,摩挲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重樱悄悄爬上一块石头,想看得更清楚些,这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衣摆下方不是别的,是条巨大的蛇尾。
那说着“鱼饵”的男人转过身来,从头顶树隙间落下来的一缕惨白月光,刚好罩在他的面颊上,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面孔妖冶美丽,眼尾上挑,勾出一缕邪气。
正是檀七郎。
“鱼饵来了。”檀七郎说。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朝着重樱飞来,重樱身子向后一歪,栽下石头,躲开了银光。
在她的身后,飞刀深深地插入地面。
重樱抬眸,刚才还距她至少十米的檀七郎,此刻已经到了面前,就站在她刚才站着的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与他同来的女子她也见过,是个叫云罗的妖女。
重樱撒出藏在袖子里的硫磺粉。
檀七郎身体腾空而起,向着身后掠去。
重樱取下身上背着的碧玉弯弓,对准檀七郎,拉开弓弦。
上次被宫明月抓住手轻易拉开的弓弦,此时居然重如千斤。重樱额前滚下细密的汗珠,用尽周身力气,终于将弓弦拉动。
一支透明的,泛着淡淡光晕的箭凝出。
檀七郎神色微变。
灵箭离弦,冲着他射去,却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骤然失了力道,“啪”地掉在地上,化作烟雾消失。
檀七郎挑起唇角笑道:“小东西,看来师弟并未教会你此箭的用法,还是你的资质太差,做不了它的主人。”
风声裹挟着杀气,从左侧袭来,重樱顾不上与檀七郎扯皮,挽弓朝夜色中射了一箭。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拉开弓弦明显没有上回费力,重樱胳膊颤抖,将凝出的箭放出。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哼,血浆砰得炸开,那偷袭她的妖女云罗显出身形,肩头插着她射出的那支灵箭。
“云罗。”檀七郎飞身而起,接住从半空中栽下来的云罗,手中蕴满灵力,握住灵箭,从她身上拔出。
碧玉弯弓射出的灵箭非同小可,是重樱功夫不到位,将箭射偏了,没有发挥出灵箭的力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