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重樱立时从床上跳下来,将打包好的包裹拖出来,抱在怀里方安心了些。
明日就是凌云书院入学报到的日子,入了凌云书院,她就能摆脱这条蛇了。
晚膳重樱没和宫明月一起吃,吃过饭后,她早早沐浴,褪衣上床。睡得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
“睡下了?”
“回大人的话,刚睡下。”这个是秋儿的声音。
对话结束后,恢复安静。片刻后,屋门“吱呀”被人推开,鞋底摩擦着地毯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接着床榻陷下去一块。
是来人坐在了她的身侧。
“我知道你没睡。”
重樱裹着小被子,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她睁开眼睛,借着从窗户漏进来的月色,看清宫明月的脸。
“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就不送你去书院了。”宫明月的面容一半隐在黑暗里,嗓音听起来柔如春风。
“我自己去,师父去忙便是。”重樱郁闷地将脑袋往被子里埋。
“那弓是我从海底捞上来的,原是给你的生辰贺礼。”宫明月说话间,抬眸望向挂在壁上的碧玉弯弓。弓身在夜色中散发着莹莹微光,其上凤凰展翅,翩翩欲飞。
“谢谢师父。”重樱截断他的话,不敢再往深处提。
“此事不能全然怪樱樱,师父也有错,樱樱招人喜欢,师父应当开心。”
真是破天荒,这条蛇居然会为白天的事主动道歉。
“他人喜不喜欢樱樱,与樱樱无关,只要樱樱还招师父的喜欢,就够了。”重樱眨巴着眼睛,双颊攒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赶紧表忠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回来后琢磨许久,终于把宫明月这次大发脾气的缘由给琢磨出来了。
她与宫九的私情,打翻了这条蛇的醋罐子。
以这个老男人一贯的理论,重樱是他的徒弟,他捧在手心里,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他理所当然地将重樱划为自己的所有物。
善妒,偏执,阴冷,自私,独占,报复心强,这就是蛇。
凡觊觎蛇的猎物者,都该死。
宫七,宫九,他们都犯了忌讳。
她只是与宫九走得近了些,得他另眼看待,就让这条蛇雷霆震怒,迫她与宫九反目成仇。
真是独断又疯狂,惹不起,惹不起呐。
重樱的话哄得宫明月很高兴,宫明月摸出一颗糖豆,抵在重樱的唇瓣。重樱咔吱咔吱嚼着糖豆,尝到了熟悉的甜香。
“樱樱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
宫明月忍不住笑了一下,戳着她的眉心:“再仔细感受一遍。”
“真的没有。”
宫明月手中多了个漂亮的玻璃瓶子,瓶身雕着花纹,瓶内雾气氤氲,看不清楚,却无端引人心驰神往。
宫明月拨开瓶塞,肉眼可见一团白雾从瓶中腾出,宛若银色的丝线,在空气里散开。
沁人的香气直往重樱鼻腔里钻,有草木的清香,亦有鲜花的芬芳,就像是大雨过后,漫步在空谷里,那种集大自然之精华冲击灵魂的清新,令人舒适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重樱不自觉深呼吸一口气:“真好闻。”
“这是萃取出来的灵气,我已经打通你全身的经脉,你试着将它纳入你的丹田。”
“我不会。”重樱试了一会儿,沮丧地放弃了。
这具身体只学过武功,这个世界的武功与她认知的武侠世界不同,没有神乎其神的内力和真气,学的是力量和灵巧,她连丹田在哪里都不知道。
“别紧张,放轻松,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就是这只瓶子,师父已经拨开瓶塞,你只需将灵气都纳入瓶子里。”宫明月鼓励地说道。
重樱听话地闭上双目,眼前骤然黑了下来,没有月光干扰,感知反而灵敏了些。她将全身的肌肉放松,游走在黑暗里,逐渐进入忘我的状态。
什么都好像不存在了,天和地都变得虚无,丝丝缕缕的灵气萦绕在她的周身,像是有意识般,不断往她的身体里钻,不消片刻,她就如同宫明月手里的那只瓶子,被灵气灌满了。
重樱睁开双目,按着腹部,那里在发热,隐约凝着一团气旋。不止如此,她全身的经脉像是被洗过了一遍,有种说不出来的轻盈和舒适,四肢蕴藏着丰富的力量,令她生出抬手便会地动山摇的错觉。
这就是灵女的力量吗?
“樱樱很聪明,这么快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宫明月眼睛弯弯地夸奖了一句。
后半夜重樱没怎么睡。
她躺在床上,不断尝试着将灵气吸纳入体,可惜除了那一次,她再也没有那种覆手之间天崩地裂的错觉。
睡眠不足,导致该起的时候,她还昏昏沉沉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梳洗。
凌云书院报到的日子可不能迟到,四婢合力将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起来。
重樱闭着双眼,任由她们替自己梳洗打扮,待将包裹都搬上车,天边挂着一弯弦月,泼墨般的夜色依旧笼罩着远山,只模糊瞧出轮廓。
“东西都带上了?”宫明月的声音裹着清晨的雾气,跌落在重樱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