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世界,被“自己果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的事实给当头一棒,是个人就会受到打击。
它回忆了下温妮本来的模样,就算它是忠心耿耿的618号系统也没法说出什么夸赞的词汇来,说一句“平平无奇”都是客气的说法;可温妮本人又不像是会为这种事烦心的人,那么问题来了:
它是劝还是不劝?
只可惜618号系统还没来得及为这个问题真正烦心上哪怕一秒钟,所有的担忧都终止于窗外的月光。
这道月光从没能完全合拢的窗帘缝隙里影影绰绰地投射进来,在满室的昏暗里铺下一道过分明亮的分割线。借着这点朦胧的光芒,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便出现在了温妮面前的镜子里。
然后它就宕机了。
说实话,就连温妮都不太认识自己的这张脸了。
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真实模样的话,的确会感到陌生。随便找个人,让他五六年都不照镜子,陡然再让他见到镜中的自己,陌生感便会陡然袭来。
可眼下的感觉与这种情况截然不同——
就算温妮距离上一次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自己真实的模样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她也不至于全然忘掉自己究竟该是什么样子。
至少和眼下镜子里的这张脸,是半点边也不沾!
就好像久埋于尘土中的珍珠终于露出了它该有的莹润光辉般,仔细看去,依然能够从眉梢眼角找到相似之处,可这纯然的神性的光辉,却与冰雪与冬日的女神等诸多神灵颇为相像。
甚至连窗外的月光在投射进来的时候都要生出知觉,在这纯粹的、比星月的光辉都要清丽与皎洁的容色下退避三舍。
而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618号系统还沉浸在刚刚的冲击中,直到温妮都把窗户打开一半了,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该阻止这一行为,毕竟布鲁德海文的晚上可不太平——而且就算不在布鲁德海文,大半夜的能爬上别人家阳台敲人窗户也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别开窗!”
迟了。
它话音刚落,一只包裹在黑色作战服里的修长有力的手便探了进来,稳稳地卡在窗框之间,来的人除了夜翼之外不做他想。
618号系统这才松了口气,疑问道:“外面这么黑,又没有灯光,你是怎么看出来是这家伙的?”
温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贸然开窗查看来者的行为有些莽撞了:
“……我没看出来,我只是觉得该是他而已。”
上一次她停留在现实世界的时长过分短暂,而这一次虽然不知还能停留多久,可夜翼终于赶上了,不知是因两人之间分离过太多次的默契所致,还是他曾经在某个时空里许下过的诺言使然。
618号系统还在担心夜翼会不认得温妮呢,毕竟这张脸可和几个小时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就连它自己都不敢在没有数据支持的前提下确认这是温妮本人,可夜翼毫无阻碍地就对着温妮叫出了她的名字:
“温妮弗雷德。”
真的是半点迟疑都不带,就好像连数据集合体都能被震惊到反应慢半拍的美貌,在他面前只不过是一张无甚差别的皮囊而已。
就像他在b级世界·究极重生中,面对着冬日与冰雪女神斯卡蒂的外壳,他却立刻就感受到了内在的熟悉感一样。
温妮沉默了一下,终于把这个困扰了她不止一个世界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夜翼耸了耸肩,很认真地看向温妮:“不知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该是你。”
“我觉得我该来见你,所以我来了。”
这个答案可不算什么明确的回答,和温妮刚刚用来解答618号系统的疑问的时候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
在追求数据精确和可信度的人面前,这种答案的说服力几近于零,然而只有他们彼此知道,这种朦胧的、若有若无的似曾相识感与无需言之于口便能知晓彼此所思所想的默契,才是最值得相信的东西。
——千百次的重逢,千百次的相遇,千百次的爱意炽烈如初。
——只要让我遇见你,我就会爱上你。
最后主动结束这番对话的是夜翼,毕竟他是突然心有所感从哥谭匆促赶来的,总得想个办法解答一下家里某些人几乎要爆棚的好奇心:
“你明天晚上还会在这里吗?”
温妮迟疑了下,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能够在现实世界停留多久,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这一问题在一开始,618号系统就已经向她说明过了。
一开始温妮并不在意这些问题,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硬要说有什么东西一直陪着她的话,那就是她的好运气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一开始选择了回到现实世界中去,验证完“自己的容貌可能被人用某些方式做了手脚掩盖最真实的样子”这个猜想后,便再也没有考虑过回到现实世界。
因为没有人会在这几个小时里因为联系不上她而疯狂寻找和担心,因为现实世界中没有什么值得惦记的事情,再加上她的猜想已经被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