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匆匆拉下了兜帽离去,拎着他的领子就把他提出了门外,顺便还训了奥姆一句:
“不准抖腿!”
——不管人类的悲欢是否相通,至少普天之下所有当老师的人的心态都是一样的。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等温妮的人影都从柜台旁边消失了之后,金发姑娘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刚刚那名前来道谢的少女往她的柜台角落还放了一小笔钱。
这对于眼下缺钱缺到都不惜在哥谭值夜班的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然而比这些钱更令她震惊的,是数把无声无息间便横陈在她面前的短刀:
刀柄由不知名的黑色材质制成,刀刃雪亮,甚至能够映出人影来,恍然看去的话,还会觉得这些短刀的周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浅淡雾气。
她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把这些短刀收了起来,心想,刚刚那姑娘古怪归古怪,但总归不是什么坏人,否则自己昨晚就没命了。再加上这可是在哥谭,她没钱弄到合适的枪支,有这些武器用来自保也总比没有好。
然后当天晚上,阿卡姆全体成员成功越狱的消息,便从哥谭警局通过广播传递到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谁都不知道温妮在此刻对一个无名小卒展现出来的善意究竟造成了何等深远的影响,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日后主系统程序崩溃,率一众五花八门的系统仓皇从所有低纬平行世界撤离的时候,它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会精准地看到无限轮回死局中最不可能被察觉的那一点,为什么真的会有人不计成本不计回报地去救助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或许这就是善意和希望的力量也说不定吧?
——不过那也都是后话了。
眼下温妮和奥姆正在愉快地翻墙。
说得再准确一点,就是正在翻“温妮利用刺客收集情报的本事查到的亚瑟目前正在就读的学校”的墙。
亚瑟的父亲汤姆·库瑞所看守的灯塔在这个世界处于哥谭市的边缘没错,但是很明显,他本人就读的学校并没有位于哥谭市里,而是在另一座城市。
两人兜兜转转数次换乘终于抵达这里之后,天色早就黑了,奥姆甚至还能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发现空气中过分浓厚的水汽含量,预告一下今晚的天气:
“老师,要下雨了。”
或许是亚特兰蒂斯的血脉彼此之间真的可以呼唤和感受彼此的缘故吧,他顿了顿,又问道:
“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我哥哥还在里面……都这么晚了,今晚还会下暴雨,他为什么不回家?”
温妮沉默地看了看学校紧锁的大门,又看了看高高的墙头:……是时候给我学生表演一下真正的爬墙技术了。
于是数秒钟之后,奥姆又一次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皮,被他的老师以形象全无的姿态带上了墙头,随后一个精准的信仰之跃扎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墙下的草堆里,安全着陆。
奥姆终于有了和被他偷偷拉入黑名单的迪克同样的感受: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此刻的亚瑟浑然不知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已经上岸来找他了。
他被反锁在满是灰尘的房间里,只有头顶一点白惨惨的灯光勉强维持了这个空落落的房间可见度。除了他自己,偌大的房间里余下的寥寥生灵便是被养在一旁水箱里的鱼,应该是作为生物观察之类的课程教具用的。
亚瑟百无聊赖之下把手探入水池,水池中的鱼儿们就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无声的召唤一样,自发地聚拢在了他的手边,对着他的手吐泡泡,亲昵地围着他的手挤挤挨挨不愿离去。
突然,被反锁了不知多久的门锁传来了吱呀转动的声音。
这道声音很响,毕竟这个房间的门锁都不知道废弃了多久没有用过,内里只怕早就生锈卡住了。鱼儿们瞬间被惊得从他的手边摆尾游走,没入水草和假山石的荫蔽之下,那帮把亚瑟反锁在这里的家伙们鱼贯而入,对他指指点点道: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蠢呼呼地想要跟鱼说话来着。怎么这么多年过去,小子,你丁点儿长进也没有啊?”
“你那住在灯塔上的穷鬼老爹就真的什么都没教给你?”
亚瑟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些还在起哄的家伙,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要是这一拳真的打出去,只怕为首嘲笑他的人骨折都是能够得到的最轻的下场。
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了。
就像那些不良少年们嘲笑他的那样,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可以和鱼类沟通;随着年龄的愈发增长和知识的获取,他也慢慢知道,自己潜水一潜就是好几个小时、几乎生活在水下都不成问题的身体素质,也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他知道自己比这些家伙加在一起都要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把所有人都打倒在地。
即便他一无所知,汤姆·库瑞也对他的身世含糊其辞,但亚特兰蒂斯的血液和愤怒正在他的血管里冰冷而熊熊地燃烧着,发出意欲开战的高昂号角声——
可来自他父亲汤姆·库瑞的教导和人类的血脉,终于成为了拉住这匹正处于怒火高涨边缘的孤狼的最后一点岌岌可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