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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秦子游颇显从容,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进行设置。再到收手后,他提着心,怀揣一股旁人不知的紧张,等师尊“校验”自己功课。
他这几分忐忑,几分笃定,一同落入楚慎行眼中。
身侧有浓稠黑暗,无边杀阵。
头顶血池魔巢,身下十里白骨。
危机重重,生死一线。
楚慎行心念一动,就有藤枝在秦子游袖下游动。叶片轻晃,新长出的嫩芽刮上秦子游手腕。
徒儿背对他,但楚慎行的神识依然捕捉到秦子游唇角的一点笑。
控制核心重新隐去,灵梭再度开始穿行。
戾鸣声忽远忽近,修士们胆战心惊。
楚慎行倒是平静。到目前来看,一切顺遂,未有意外发生。
他有心思去想,如果如今一行便是“紫清藤”现世的最佳时机,那接下来的一切,应该如何发展。
心思刚转了两圈,有人在他身侧站定。
秦子游说:“师尊,此处玄阴阵唤起的,可是雷鸟的亡魂?”
也是恰巧。秦子游一句话说完,又有戾鸣传来。这一次,却好像很近。
薄雾之中出现了朦胧影子。
这种时候,若有凡人在灵梭上,反倒能静心相对。可换做目力极好,能从周身浓郁黑暗中分辨出不同影子的修士,就算是一种折磨。
“大抵是。”楚慎行回答。
秦子游叹了口气,心有戚戚:“这里本该是雷鸟的领地……也不知道,这会儿碧元又是如何状况。”
虽然已经离开多年,从前游历时结识的好友们大多也不在碧元,不会一同出事,但那毕竟是他们的故土。
楚慎行知道道侣心情不佳。
他说:“等离开雷泽大世界,送碧元修士回去时,若有意,不妨在碧元多待些时候。”
秦子游听着,笑一下,说:“好。只是碧元危难,想来百十年内都难以与魔修抗衡。”
楚慎行微微一笑,说:“子游,想不想开宗立派,传道授业?”
秦子游:“……?”
秦子游警惕:“师尊,你要收别的徒弟?”
楚慎行一顿。
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道侣这么问了,显然颇为在乎。
楚慎行有意道:“你从前撒娇,说不要师娘。如今,莫非连师弟、师妹也不要?”
秦子游目露纠结。
楚慎行又说:“这么说来,你若有了师弟、师妹,他们是不是该叫你‘师娘’?”
到这里,秦子游听出楚慎行话中的打趣。
黑暗中的戾鸣声又一次远去,并未发现被精密阵法遮掩的灵梭。
在这危机之中的平和下,秦子游干巴巴说:“倘若我有了徒弟,是该叫师尊‘师公’,还是‘师祖’?”
楚慎行听了,叹道:“我问你话,你不答也就罢了,却还拿话顶我。”
几句话下来,秦子游心中仍有忧虑,原先的浅淡焦灼却散去许多。
他嗓音里多了一点笑意,轻声说:“我自是敬重师尊的。”
楚慎行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也是这一眼中,他看秦子游雪白的发带随着灵梭前行而飘动,轻灵秀丽。
他们都没再讲话,心情却都平和下来。
这片深渊之广,足有百里往上。
灵梭前行了半日,终于抵达开门方位,重新开始下沉。
在诸多繁复阵法中,阻隔信符的灵阵不过是冰山一角。
楚慎行花了些心思,在不触动其他阵法的情况下,在上面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因阵法繁杂,所以这项工作进行得很慢,随着灵梭下沉的速度进行。
为了确保开口作用,灵梭开始和留在崖上的孔雀频繁通信。
孔铎的嗓音飘到秦子游识海中,楚慎行也一并听到,是说他们安稳潜伏,并未引起任何魔修留意。在这同时,也要灵梭上的修士们多加小心。
无非是这么些话。几张信符后,就开始翻来倒去地说。
大抵是讲到厌倦,孔雀开始嘀嘀咕咕,吐槽魔巢面貌,“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工匠器修,每间屋子仿佛都有些不同。东边的,我乍一看,有玄武洲的轮廓。西边的,就是天罗洲的模样了。哦,想来东边是人修地界,西边是妖修。”
秦子游听着,眼角抽了抽,不由在心里勾勒出魔城模样。
孔铎又说起正经事:“我看了半天,魔城那边约莫是两个时辰换一次班,倒还有模有样。”
秦子游心想:好在干了点正经事。
孔铎:“子游,你还记得咱们刚来雷泽大世界的时候,被楚真人斩杀的几个魔修吗?在这儿也是一样,都在守城的时候赌骰子,唉。”
秦子游深呼吸,提议:“你既然看了他们换班的时间,不如再看看他们一班有多少人,分散在多少地方……”
悬崖之上,孔铎听到这里,“啧”了声:“人修就是麻烦。”
往下,却再无秦子游的声音。
孔铎起先不曾留意,是到一炷香工夫后,再发信符过去,却毫无回音,他才逐渐严肃,自言自语:“莫非这就进了那什么劳子‘大周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