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跑出家门时、他在街上流浪时,这些脸上的伪善和冷漠。
他以为自己会恨,结果,并没有。
因为已经在别的地方得到了足够的爱意和温暖,这些不重要的人,就真的不会放在心上了。
这一刻,槐树彻底释然了。
听着他们讨论自己的婚事,甚至还有人说酒席花多少钱,各家如何凑份子,槐树出声打断。
“我不在这里成亲,兄长已经为我准备了新房。”
“酒席也不必麻烦了,兄长自有安排。”
“礼乐、傧相有郡王大人挑选,礼部也会派人帮忙。”
总之一句话,钱不用徐家的,人不用徐家的,心更不用他们操。
其实,他大可以借此机会让徐老二放放血,然而槐树不想这样做。这是他和三娘的婚礼,一辈子的回忆,不想沾上一星半点脏东西。
既然槐树都这么说了,徐家人便不再坚持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积极,说到底是想讨好槐树,根本不是真关心他。
只有李氏十分失望。
她是真想多付出一些,弥补这些年对槐树的亏欠。
然而已经晚了,槐树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婚期定在四月二十,眨眼就到了。
新房正是司南从赖大手里买的那个,年初就在翻新,这时候已经彻底收拾好了。
原本是土坯墙,茅草顶,司南叫人在墙里墙外各垒了一层青砖,屋顶的大梁重新换了,密密地钉上一层椽木,铺上瓦片,破旧的屋舍立即焕然一新。
槐树带着于三娘过来转了一圈,小夫妻两个在庭中种上枣树,墙角栽上瓜果,更添几分温馨。
几天前槐树就搬了过来。
徐老二瞧见明三暗五的几间青砖房,顿时眼热,撺掇李氏跟着搬过来。
许是槐树的态度刺激了李氏,向来软弱的她不知为何突然硬气起来,即使被打被骂都不同意。
徐老二只得暂时歇了这个心思。
现在住不成没关系,再过几年,他非得搬过来养老不可!
今日槐树成亲,司家人一个没来,新房这边除了槐树的同僚,就是徐家人。
旁人问起,槐树便笑笑,并不多说。
徐老二趁机往司南头上扣屎盆子,“人呀,遇到事才能看出亲疏远近。样子装得再好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事都不出面,难不成还怕花他的钱吗?”
其余人纷纷附和。
要知道,就在两个月前,这些人还扬着下巴看徐老二呢,如今竟一个个巴结起来。
槐树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堂,权当看耍猴的。
旁边站着个黑黑瘦瘦的小伙子,是他的副官,翻着白眼骂了声“傻叉”。
这房子都是司小东家买的,成亲的一切花销都是燕郡王出的,徐家人一个铜板都没掏,连吃带拿,还有脸说?
小副官不满地嘟囔:“几时了?快该走了吧?”
他不想再看傻叉吹牛了。
“不急。”槐树淡声道。
这个时候多在黄昏迎亲,具体时辰根据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测算。
槐树本该在申正三刻出门,眼瞅着就要到酉时了,他还稳稳当当地坐着,根本没动弹的意思。
李氏急得里走外转,连声道:“儿啊,吹打师傅都请好了,轿子也准备上了,快些出门吧,再耽误下去吉时就过了!”
大喜的日子,槐树心情好,难得冲她露出几分笑模样,“不急,三娘那边算的吉时在酉初二刻。”
李氏怔了怔,接亲不都看男方的吉时吗?
徐家婶子大娘都来劝,族长也出动了,槐树根本不理会。
徐老二生怕他临时反悔,想要拉他,旁边那几个小伙子顿时围拢过来,将徐家人拦在外面。
徐老二一愣,讪讪道:“这是弄啥?整得跟打架似的。”
槐树笑眯眯。
现在不打,待会儿再打。
直到酉初一刻,外面突然传来响亮的吹打声。
李氏忙劝:“儿啊,你看吹打班子都不耐烦了,催咱们呢,快些出门罢!”
槐树看了眼滴漏,这才站起来,整了整衣裳,“走。”
小伙子们吆喝一声,簇拥着他,欢欢喜喜地跨出门。
徐家人急匆匆跟了上去。
他们已经合计好了,徐大头押车,族长和另外三个叔伯作为男傧相,跟着到郡王府迎亲。
为了这四个名额,族中还特意开了个小会,差点吵翻天。
那可是郡王府呀,若能进去走一遭,够他们吹上大半辈子!
如今,猛地瞧见门外的阵仗,徐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木雕。
门外吹吹打打的人根本不是他们请来的草台班子,而是正正经经的皇家礼乐队!
放眼看去,整条巷子皆被红色填满。
红色的骏马,红色喜绸,红色的迎亲队伍。
只在最前面,有一位穿着绿色盛妆的小娘子,戴着凤冠,点着花钿,贴着珠玉,高高地骑在马上,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槐树,我来接你了。”
槐树理了理绛红喜袍,扶了扶镶金的朝天冠,一步步走下台阶,脸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