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困的彭台,也是依然可以做他原来便可以做的试验的,胡人都是现成的了。”
郇叔越沉吟了片刻,脸色也彻底严肃了起来,拧眉问郇如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着一小队火/器营精兵带着东西北上,”郇如断然道,“北上雍州,借道折渠,改装易容,假扮柯尔腾的货商过去。”
“改装易容简单,但是假扮柯尔腾人,”郇叔越眉梢微皱,摇了摇头,不赞同道,“这个难度太大,也太容易露馅了。”
“父亲,没有那么难的,因为我们不需要对着柯尔腾人假扮柯尔腾人,”郇如笑着道,“您忘了么?呼和韩带敕勒川杂胡南下,现在折渠、熊耳一带群胡杂居,我们完全可以对着青吉台人装瓦赖人,对着瓦赖人装柯尔腾人,对着柯尔腾人装瓦赖人……”
“敕勒川明面以大单于为尊,可各族之下,各有王廷,各族之间,也并非全然和睦一家,而今不过是看在呼和韩的份上,勉强作出一团和气来,我们从中浑水摸鱼而过,并没有您想象中如往日那般难的。”
郇叔越被郇如说的有些心动了,思量片刻,也只是让郇如先去外面等,自己进去看看情况再谈。
郇如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看着父亲转过身急匆匆就走的背影,抿了抿唇,微微叹了一口气,倒是不心急了。
——一步一步来吧,一下子说完,要是吓着父亲了,反倒是适得其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了。
郇如也根本就没走,只缀在郇叔越后面偷偷溜到了门口守着,守帐的小兵见过她方才与“郇将军”亲密谈话的模样,想着二人熟悉,倒也没急着撵人。
不出郇如所料,郇叔越进去半个时辰后,便有一五大三粗的八尺壮汉愤愤地掀了帘子出来,气得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地高声喝道:“是哪个小子给老郇头出的馊主意,给你俞爷爷我滚出来,今天爷爷我非得好好教教你不可!”
郇叔越追出来,一脸无言地拉着这位自个儿也跟个一点就爆的火/器营统领,在俞大逑的衬托下,郇叔越那原也仪表堂堂的七尺男儿身,都被衬得跟个小鸡仔一般,乍一看,倒不像是个常年混迹军营的老油子,而像是哪边来的的弱书生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连俞大逑本人都说了,也就得亏郇数越这副弱鸡仔的文质彬彬脸,不然若是换了个张满福那样的整天和稀泥拉偏架,俞大逑早动手揍他丫的了。
郇如躬身上前,抱了抱拳,沉声行礼道:“晚辈郇生,见过俞统领俞前辈。”
“得!原来这是老郇头你儿子啊?”俞大逑一愣之后,下意识地先感慨了这么一句,然后脑子一时有点没转过弯来,又不住地回头去看郇叔越,疑惑不解道,“不对啊,老郇头你几个儿子啊?你儿子不是那个郇什么什么初,之前有段日子在洛阳闹得挺有名的那个么?”
“噢,我好像,还在四殿下身边见过你家小子的吧,”俞大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郇如一番,小声嘀咕道,“我这看着,咋跟印象里不太一样的啊……”
郇叔越脸色铁青,一时竟不知是该先呵斥郇如还是先拿纱布堵了俞大逑的嘴了。
“不瞒俞前辈,那馊主意,是晚生出的,”郇如不动声色地话题拉回了正轨,平静道,“不知俞前辈,可有何要寻晚辈亲自赐教的?”
张满福跟着项凛出得营帐来,见得郇如,一老一中,一个感慨万千一个皱眉不悦。
“呵!竖子愚蠢!”一听郇如问起这个,俞大逑顿时想起来自己方才是出来干嘛的了,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对着郇如破口大骂道,“你单知道要借道柯尔腾人的地方给彭台送火/器去,你怎不想想,若这条路行得通,彭台会被困到现在还没有援军过去么?相反,若是连援军都过不去,你怎可保证,我们的火/器,就能好好地送到彭台,而不会落到柯尔腾人的手里了?”
“因为援军是军,援军援的是人,我们一小队过去,助的却是火/器,”郇如沉稳对答,丝毫不乱,“援军浩浩荡荡,少则无谓送死,多则借道必不可想,彭台被困,援军难至,我们送火/器过去,却又是另当别论的另一件事了。再如何,做最坏的打算,我们若当真受制于柯尔腾人,也可以同归于尽、一了百了,誓死不让火/器落入贼子之手。”
“竖子好大的口气,”俞大逑冷笑道,“我火/器营精心培育多年的好苗子,到你嘴里,就随便轻飘飘的一句‘同归于尽’?真是彭台人的命是命,我们火/器营的兵的命,就不是命了?”
“俞前辈当真觉得,彭台需援,需要的仅仅只是去救那里面的未死的无辜百姓么?”郇如猛地抬起头,紧紧地逼视着俞大逑,寒声问道。
俞大逑一时哑然。
“前辈当与我一般,大家都明白的,”郇如昂起头,一字一顿道,“彭台傅怀信的不降,他挺着的,是大庄的脊梁!”
“若彭台投了,有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郇如冷冷道,“俞大人,火/器营的士兵的命自然是命,彭台士兵的命是命,彭台无辜百姓的命是命,被彭台护在身后的几座城人的命也是命,我们每个人的命都是命……在生死面前,大家谁都一样,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