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韩雪兰简直都想仰天长啸了, 抓狂道, “我爹他已经彻底疯掉了还哪里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啊啊啊啊!”
谢清欢眉头紧锁,沉默着半天都没有说话。
“你倒是多少说句话啊!”韩雪兰暴躁的情绪已然蔓延到了方方面面。
“兰儿, ”谢清欢捏着额角, 缓慢地, 但艰难地问道, “韩家而今在西北, 到底还有多少兵?”
韩雪兰震惊地望向他, 僵硬了半晌,结结巴巴地反问道:“你你你,你问这个作什么?”
韩雪兰左顾右盼了一番, 压低了声音,凑到谢清欢面前, 恨铁不成钢道:“韩家有再多的兵,那也不是叫着‘韩家军’, 就是真的姓韩了!”
“我爹他脑子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楚襄侯、虞宁侯、还有陛下的禁卫军、西山大营和五城兵马司……哪一个是真正好相与的?你难道还敢直接造反不成?”
“不成的!”韩雪兰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脸色惨白道, “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的!我们都会死的!”
“我不是说这个,可是兰儿, ”谢清欢的脸色肃穆了起来, 异常艰难道, “问题的关键, 从不在韩家有没有造反的心, 而是岳父大人他这么做,如果真的被他弄成了……那事情就变成是陛下到底会不会觉得韩家是想造反的了!”
“你想想,韩家手握重兵,老老实实驻扎在西北手边卫国,那是国之英豪,”谢清欢简直不知道该说自己这个老丈人什么了,“但削尖了脑袋往陛下看好的太子殿下身边钻,还意欲截胡皇贵妃娘娘侄女的位子……这不是想撺掇着太子造反,也至少是故意挑拨长信宫与永寿宫、皇后娘娘与皇贵妃、二殿下与四殿下的关系吧?”
“陛下可能不舍得动自己的亲儿子,但是对韩家……”谢清欢痛苦地闭了闭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
谢清欢苦笑道:“今上雄才大略,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你都不需要再往前去看萧河云家和韩王府,你就现在睁眼瞧瞧我们谢家这被不上不下悬在半空、除了向陛下表忠毫无选择、苟延残喘地减缓倾颓之势的尴尬境遇,你再想想那说围就围被围了八/九个月彻底元气大伤的荣国公府……”
“陛下,对上我们这些世家中人,可是从来没有过多少温情脉脉的。”
“岳父大人这么做,无论最后成或不成,但凡让陛下知道他动过了这个心思……兰儿,岳父大人他是在西北呆得太久了,他恐怕,还把陛下当成那二十年前那任世家磋磨的模样呢!”
“他这事儿,做的不只是糊涂,他这是愚不可及,自寻死路!”
韩雪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说她方才初初听到消息时,还仅仅只是愤怒恼火,如今听了谢清欢这么一段分析下来,却是后背生出了涔涔冷汗,浑身上下,一阵一阵止不住地发着抖。
“不行,不能让我爹这么乱来,”韩雪兰小脸煞白,急急慌慌地抓住谢清欢的手,苦苦哀求他,“你想想办法啊!你那么聪明,你倒是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啊!”
“我爹他真是疯了,他这是要拉着整个韩家陪葬呢!他怎么就,怎么就这么的不明事理呢!他这个人,真是,真是的!”
谢清欢微微哑然,他昔年求娶韩雪兰时,自然是与韩雪兰的父亲、大名鼎鼎的骠骑大将军韩渊的嫡长子韩昊见过几面的。
不得不说,出于翁婿情谊,有些话,做晚辈的是不好直说做长辈的,但谢清欢从那中年男子那双浑浊中泛着精光的双眼中,隐隐的,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
虞宁侯傅从楦,和谢清欢的伯父谢域。
谢清欢从自己这个老丈人韩昊身上,看到了傅从楦的狠,和谢域的贪。
但却唯独缺了傅从楦和谢域两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着的,那种世家子弟自小被惊心培养出来的气度风华。
那注定是一个为达目的不讲手段的狠角色。
谢清欢想,自己粗略一听就能想到的弊端与后果,韩昊做事之前,经过的那番深思熟虑里,未必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到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再大的风险都是值得的。
而韩昊既然已经选择要铤而走险地来掺和这个事情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不是他们能掺和得了了的。
“兰儿,”谢清欢的一贯清淡随意的语气里带上了丝丝的漠然无关,他缓了缓,还是实话实说地告诉韩雪兰道,“这事儿,我们没法管的……也最好不要去管。”
“没法管?”韩雪兰像是不认识他一般松开了谢清欢的手,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不要去管?”
“岳父大人若是心意已决,”谢清欢垂下手,冷静道,“韩老又缠绵病榻,韩家之中,是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的。”
“此事关碍太大,你若是狠得下心来,祸不及出嫁女,我们就干脆不闻不问不去管,全当作不知道。”
“那是我爹!”韩雪兰气红了眼睛,“那是我韩家的人!不闻不问?你要我怎么不闻不问?谢清欢,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你若是狠不下心来,”谢清欢背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