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婉贵妃一时气结,迎着容嫔满是嘲讽的眼睛,恨恨地一咬唇, 一跺脚, 冷冷道, “容嫔有那个功夫,本宫好心奉劝,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家羲阳的事儿吧!来年嫁出去了, 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得到,都还两说呢!”
“本宫过得如何,又与你何干?”婉贵妃也不去看容嫔陡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冷笑着上了坐辇,讥讽道,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走了!”
成帝二十二年的除夕, 郇叔越总算是从濮阳赶回了洛阳, 成帝与他在谨身殿里密谈了一夜,大年初二没过完, 郇叔越便又马不停蹄地走了,前后连与郇家姐弟好好做下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闹得郇如和郇瑾都不太高兴,钟情就给每个孩子都画了九九消寒图来, 让郇如他们消磨着时间玩, 结果除了郇如, 男孩子们纷纷表示不了不了, 勾肩搭背地溜出宫去逛庙会了,出去嘻嘻哈哈一圈,回来再没人皱着一张脸了。
就是搞得郇如很郁闷,不过也没郁闷太久,傅怀让时隔一年多,终于摸到了郇家在洛阳的宅子,开始一月三旬地在郇家门口与郇如“偶遇”,把郇如折腾得烦不胜烦,干脆躲到了永寿宫里,每天陪钟情带两个小宝宝玩。
成帝二十三年与二十二年一般,日子在你毫不留神地时候便嗖地一下就蹿出去了,冬至那天,钟情一个人默默了很多酒,最后醉倒在桌上,成帝搂着她,钟情安静地哭了一晚上,成帝就抱着她在那里坐了一晚上。
成帝二十四年的时候,项凛总算是在允僖死皮赖脸、软磨硬泡的攻势下忍气吞声地缴械投降了,一老一小也不知道背地里偷偷达成了什么合约,总之等钟情反应过来的时候,允僖已经开口闭口“老项头说吧啦啦,老项头今天又吧啦啦,老项头可肯定不会同意吧啦啦,我们一定要……”
三个男孩子时不时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搞得跟在谋划什么惊天大秘案一样,钟情有一次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听得云里雾里,郇如在旁边看见了,就在心里默默了个白眼,很直白地告诉钟情道:“他们三个,在商量着如何在绕开项老先生的情况下,能跟着西山大营的军队去冀州转一圈呢!”
“啊?”钟情也是初初听到,不由震惊地差点掉了自己手里端过来的点心。
“表姐!”允僖着急了,压低了声音,气呼呼道,“你怎么能直接跟我母妃讲呢!”
“姑母迟早要知道的,”郇如这就不明白了,反问允僖道,“难道四殿下离开洛阳之前,还打算一声招呼都不打地直接溜么?”
你还别说,允僖他……还真这么想过。
郇如一脸“你莫不是在逗我”的震惊表情。
“可是,可是,”允僖急得抓耳挠腮,郁闷道,“这不是还八字都没一撇呢么?你何必现在就跟我阿娘说啊!”
“哪有那么多‘可是’不‘可是’的,”郇如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殿下,我若是你,就大大方方地与项老先生直接说了,难道你真开了口,项老先生还会拒绝不成?”
这难道不比你们在这里商量这些乱七八糟的强?
允僖一想这还真也是一条路,不过——
“那老项头他要真拒绝了怎么说?”允僖怀疑地看向郇如。
一旦明路过不成,那可是暗路也难走了!
郇如呵呵一笑,挑了挑眉:“要打赌么,四殿下?”
——毕竟,郇如可是很早便与项凛的侄女项英混到熟得不能再熟了,项英差不多都把郇如当自己的侄女疼了,项凛给成帝上折子想带上四殿下一起去北边亲自带着孩子看一看这大庄的万里山河时,项英就是那个在边上研磨的。
允僖一看郇如这么笃定,顿时将信将疑地移开了目光,嘀嘀咕咕道:“也是,老项头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的吧,我可是他的关门弟子了……”
“僖儿,”钟情皱了皱眉,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脸色有些难看,但语气尚且还算平静地问自己的大儿子道:“你当真要去?”
自成帝二十三年起,北部胡人时不时过来劫掠的动作越来越大了,成帝也不是特别愿意忍让的君主,自开春到如今,几次往冀北派兵,加强九边重镇的防卫力度,算下来,此回项凛亲自领兵过去这波,已经是成帝往北调的第三批兵马了。
——对北,终有一战。这差不多已经是朝堂众臣的共识了。在成宗皇帝如此强势的安排布置下,朝中连一个敢站出来反战的声音都没有。
“阿娘,”允僖每次撒娇求饶的时候都喜欢先打感情牌,而今长到十岁多了,仍还改不了这个毛病,整了整衣裳,可怜巴巴地望着钟情委委屈屈道,“儿子想去。”
——他倒是乖觉得很,知道若是钟情铁了心反对,自己多半是走不成的,所以也不敢斩钉截铁地说什么“我一定要去”之类欠揍的话,只一味仗着钟情心软又疼爱自己,就作出可怜渴望的姿态来,这么委委屈屈地说自己是“想去”。
“阿娘知道了,”钟情闭了闭眼,揉了揉允僖的脑袋,叹息道,“如果一定要去,就好好地跟着项老先生,不许乱跑,不许胡来,你们三个一起,好好地出去,好好地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