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安手脚寒凉地缩在空旷又寂冷的宫殿中, 铜壶的滴漏声在他的身后一点一点,预示着时间的流逝是多么的冷酷与决绝,他满面惶然地望向身边的宦官, 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那宦官用一种更为惶恐的神情望了回去,他凄然回应道:“王上, 我等也不想的啊,可是秦国、秦国、他们是最贪婪的豺狼,我们阻止不了它啊……”
韩王安就用一种奢求般的语气说道:“我可以割让!我可以让出一半的土地,甚至更多, 那秦王政还只是一个新君,这些一定能满足他的!”
“陛下, ”宦官一下子跪下来抱住了他的脚:“陛下……呜呜……”
韩王安抖抖索索起来:“你……你磨墨吧。”
那宦官就站了起来, 颤颤巍巍地开始布纸磨墨, 韩王安忍不住悲戚地落下泪来, 他一个字的一个字地写完了这份文书, 而这文书也代表着, 他将要将这一整个的国家让给另一个国家的君主, 而他与他的韩王室, 将将彻底沦为他人的阶下之囚。
韩王安手中的毫笔跌落, 他终是又忍不住转过头去问道:“那秦王……可会对降王有何优待?”
…………
内史腾骑于枣红大马上, 他身披甲盔,意气风发地持着鞭子, 在他的身后, 一群已经沐浴过鲜血的大军肃然地排列成阵, 举着猎猎的黑红旗帜在寒风中□□不动。
一位穿着黑色布甲衣的人驱马走到他的身边,他的面色被风吹得有些燥红,但这些还是掩盖不住他心中的激动之情:“两千之数只损失了五百具, 但殁于他们手下的,却是有足有七千之数,若不是后面的还有受到伤痕的,这一次,我们应该算是大获全胜了!”
内史腾抽了下眼角,他闷声道:“百里大人,帐不是这样算的。”
因为两千偶人需要一个对它们极为熟悉的养护与操纵人,所以陆千秋这一次却是把百里氏这个极为关键的人给派了出来,但应该也只有这唯一的一次了,相比较于上战场,这样的人才其实还是留在后面的仙宫为好。
而内史腾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人,从一开始见到鲜血的震怖,到后面面对生死的不忍,一直到现在的兴奋,哪怕是到了这韩国新郑,也依旧在惦记着他的那点东西,口中还在念着什么 “贡献”、“飞天”、“机关鸟”之类的。
他深吸口气道:“一开始那些韩国的士兵是被吓坏了胆子,后面的许多战功,应当也有我军士卒的一部分……”
没办法,韩国比他想象中的要不堪得多,内史腾还以为怎么样也需要打上一场,可谁知道,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阻碍。
这个时候,韩国都城的高大的城门在所有人的面前缓缓地打开,一身交领蝉衣的韩王从里面率领着众人走了出来,在见到巍巍大军的之后,这位亡国之君的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见到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看向他的秦国将军,他脚下一软,就跪伏了下来,手中的降书被送至头顶。
“呸!废物!”没能得到足够战功的内史腾驾马从他面前走过,他轻蔑地吐出口唾沫,韩王身后的大臣有脸现愤怒的、有将头深深埋下的,而后者,是要比前者多的多。
“将他们所有人都戴上枷锁,”内史腾一挥手道:“都运去咸阳,交由陛下发落。”
…………
韩国的灭亡就像是个炮弹炸进了鱼塘一样,原本还在打生打死的燕赵两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休兵止战了,燕国将剩余的军队横布在边境中,赵国就更是令更多的军队加入到了原本的防守之地。
“好了,”老将王翦这才从闭目养神中回过精神来,他从将帅的大椅上站起身来,将一身沉重的盔甲披上:“我们可以开拔了。”
他的手下兴奋道:“攻赵?”
“不,”老将王翦道:“攻魏。”
他的手下目瞪口呆:“将军大人三思啊,一旦攻魏,赵国便居于我军其后,一旦他们追杀过来,双面受敌,我等很有可能会陷入被包围之绝境!”
“我已经三思过了,” 王翦微微一笑道:“就是攻魏。”
王翦的军队开始折返,以一种让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姿态向着魏国前进,魏王迅速召集所有大臣在朝堂上,他们讨论了一整个晚上和一个白天,最终决定,向赵、齐、楚求援。现在的魏国还不是后面那个因为连番大战而被耗空了国力的魏国,秦兵刚刚攻下韩国,他不相信那边还能保留多少的战斗力。
三路信使伪装过后,以最快的速度要往三个方向而去。赵国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就受到了魏王的求援信,而另外的两封却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带去任何的波涛。
身在韩国的内史腾确实没有要包夹魏国的动作,他始终记得,自己从陛下那里接到的任务,是攻打韩国,再加上帮助那位百里大人实验俑人,他不知道王翦那里是有什么打算,但他相信,这一切都在那位陛下的预算中。
魏国将大部分的军队派出去迎战王翦,仿佛是应证了当初那位将士的担忧,赵国的统领扈辄也终是率领着十万人跨越了赵魏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