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泽离开后,一九七二年也到了尾声,时间好像一下就翻到了一九七三年。
小年这天,沈华浓就放假了,霍庭也排好了班将时间腾出来了准备去省城过年。
两口子本来是想着带霍老太太一块儿去的,但被她给拒绝了,是死活不乐意去,单独将人留在这里孤孤单单也不叫个事,好在是临出发前她家那个在石油城上班的小儿子过来接人了。
说起来霍老太太的这个小儿子还挺厉害的,能够从兄姐手中将给侄子侄女们的工作名额给抢过来,这还能够不厉害?依沈华浓看这脸皮也是挺厚的,挤兑几个侄子侄女起来也是半点不手软,当然那几个侄子也不是什么五讲四美的乖孩子就是了。
听说这位以前就是村上的混子,干活叫不动,平时就跟着狐朋狗友们胡混,有钱就好吃好喝的不知道节省,当然这也不知道是哪弄来的钱,缺吃喝了就扒拉着霍老太太要。
这还是从霍老太太家那几个孙子孙女嘴里听来的,是不是真的,沈华浓也没有去求证过,她跟人接触不多,也就是这位表弟偶尔上家里来看妈,她碰见过几回,碍于霍老太太的情面,她也没有给人下过脸子,对方也没有找过事,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处着。
据她观察这是个特别能放得下身段的主,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脸色,反正他逢人就一副笑脸,当着霍老太太也是油腔滑调的,特别会哄人,哄的老太太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沈华浓也时不时的听老太太念叨过,说这个幺子孝顺,以前只要手上有钱就给她买吃的,现在赚了工资了也记着她,说的时候感动得眼泛泪光,沈华浓和霍庭给她买什么都没见她高兴成这样过。
可能母亲就是这样,别人看来再差的孩子,她都能够扒出优点来。
霍庭倒是暗中去打听过这个表弟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说心眼多、胆子大,当初表弟所在的培训班在一个钻井现场参观的时候,正好钻到高压油层发生了井喷事故,建国后至今石油工业也发展了二十年整了,已经有了更好的压井手段,并不需要再跟十多年前铁人一样拿身体去堵井喷,不过井喷也不算是小事,危险性不低,培训班学员都在领导的安排下往外撤了,但霍庭表弟没有,他在众人的忙碌中,咻一下就跳进泥浆坑里打算以身体来搅拌泥浆......
后来被拉上了,井队队长问他干啥呢,他说以前学习过铁人精神,遇到这种事情就想也没想效仿了,结果就是虽然身上被涌出来的泥浆烫了个轻伤,但是钻井队的队长看上了他这股傻大胆不怕苦不怕累的劲,直接将人要到钻井队去了。
钻井队苦,是真的苦,平时吃住都在井队现场,风来就吃风沙配干粮,雨来就住水帘帐篷,钻完了一口井之后再赶往下一个钻井现场,只有休假才能回来歇几天,不过给的待遇倒是比普通工人要高一些,同一级别的能多十块二十块的野外补贴,再有就是新来的其他部门的工人们还在挤集体宿舍的时候,钻井工人已经可以住上单间了。
钻井队是最早来石油城驻扎的,住宿问题也是最早解决的,不过没住在城里,而是在采油厂边上,那边也有一小片的生活区,就是像霍庭表弟这样后分来的还没有分上房子,住宿舍基本也能单独住,同屋的还在井场上班呢,这不三人间和双人间就变成单间了么,所以老太太跟过去也有地方住。
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收拾着东西,沈华浓也算松口气,赶紧将家里的腊鱼腊肉腊肠各拿了一刀,准备留着年后吃的两只鸡和三条鱼也都打包好了递给了表弟,又把瓜子花生糖果等各样零嘴给装了一兜子,“老太太第一次过去,给工友们带过去分着吃。”
霍庭表弟道了声谢就收下了。
送走霍老太太,霍庭和沈华浓就抱着开开和胖胖,大包小包的出发往省城过年去了,另外三孩子在半个月前就先过去了。
沈华浓和霍庭赶到的时候,张炼正在厨房做饭,满院子都飘着炸丸子和藕夹的香味,馋得刚被霍庭抱进来的两兄弟朝着厨房的方向直流口水,霍庭回头搬东西去了,沈华浓带着两个小的进屋。
昭昭正在帮沈克勤染头发,看着还挺有模有样的,地上铺了一层报纸,还给她外公围了个防水布兜,将人给按在椅子上嘴上叨叨着不准乱动,说是不准动一会又叫着:“外公你偏一下,这边要滴下来了,哎呀快低头,额头上也滴下来了,当心滴你脸上......”
沈克勤脑袋上就跟泼了一盆墨似的,黑乎乎的,看着一团一团的,脸上身上也都沾了染发膏,还乐呵呵的任由昭昭瞎捣鼓。
昭昭一看见沈华浓就欢呼一声,然后一刷子刷到沈克勤面上了,还沾沾自喜的,“妈,你看我给外公染发染得好不好?”
沈华浓一边接过昭昭手上的活,一边还笑道:“嗯,不错,不错,发际线都跟眉毛长得接上了。”
就问问还有谁!
昭昭一手一个,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两个弟弟免得他们一头栽进“墨水”盆里,一边道:“反正妈妈现在是在外公头上找不到一根白头发了。”抽空还给哥俩擦了口水,又是挠痒痒,“不认识姐姐了,叫人,快点儿!”惹得两个小子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