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朴方眯了眯眼睛,目光在桌面上环视了一圈,问道:“鄂省的人都来了吗?哪个是?”
彭成广从李洁云和马科长对叶朴方的称呼中就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叶朴方作为老一辈爱国民营企业家在副食品行业的名气很大,对在座诸位来说可能不能不知道沪市的市长和书记,但是肯定是知道叶朴方的。
彭成广紧张的站起来,“叶老,我是鄂省副食品和水产总会的彭成广。”
叶朴方问他:“一开始你们交上来的名单里没有沈华浓?”
彭成广此前还真不清楚沈华浓是叶朴方指定的一个人选,他们领导也的确不曾说过。
显然他们领导之前是没当一回事,给故意瞒下来了。
就不知道后来临时换回来是想明白了主动做的补救呢,还是沈华浓走的别的路子?真算起来,一个省副食和水产总会的领导也就能够在行业内有话语权,在省里都不算个什么官。
要是前者那倒还能说得过去,只是坑哭了自己,早知道他不多嘴多舌了。
要是后者那要是沈华浓知道她是被选定又被顶替了,后来是阴差阳错才过来的这一内情,将消息给反馈回去告一状,那就坑死他们总会的领导了,领导倒霉,他肯定也要遭殃,毕竟是他先挑的事。
看刘姓高干之前的愤慨,彭成广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现在心里叫苦不迭,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刮子,多嘴多舌的替别人出个什么头?
本来跟他不相干的事,现在反而闹得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但是话之前他都已经说出去,这会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我也是出发前才知道她将我们另一个同志给替换下来了。”
彭成广被叶朴方看得心虚,讪讪垂下头,为自己开脱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大清楚。”
他说完,叶朴方只哼了一声。
饭店里是喧哗热闹的,但是此时这个角落却异常安静。
能来的也都不都是傻子,有些老油条看彭成广窘迫的模样,都已经猜透了内情,或惊奇、或嘲讽、或沉思一时都没有作声。
这时,叶松青和沈华浓从楼上下来了。
叶松青这位公子哥儿,一着急什么都顾不得了,二话不说拽着沈华浓的胳膊就跑下来了,因为速度太快,扯得沈华浓在楼梯上还趔趄了一下,险些栽倒。
叶松青赶紧扶了一把,道:“你注意脚下,这老饭店也真是的,以前的老馆子用的水泥楼梯多光滑平整,偏偏去年搬到这边的时候新装修给弄成这样,用这种不平整的石块,我反正是完全欣赏不来这种自然美。”
明明是他自己的错,偏偏怪上石阶,沈华浓看看凹凸不平的石面也是无奈。
这石头台阶虽然不平整,但是跟整个饭店的装修倒是能够融合,这种风格她本人还是很喜欢的,感觉这种原生态的拙朴还很有设计感,之前她没有太注意这石阶,还当是原石抬回来的,刚才险些触地,近距离一看能看到有打磨的痕迹。
她笑笑也没说话,看叶松青急吼吼的样子,哪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果然到了一楼,就见叶朴方跟食品厂的人在一处,李洁云和马科长站在他旁边,两人面上皆是悻悻的。
“小沈。”叶朴方主动招呼了沈华浓一声。
这时崔凤英霍的站起来了,她年纪小,又是从革命小兵被破格提拔起来的,这几年靠着心硬手狠过得顺风顺水,不如旁人老道心思重的,但是仗着批斗揭发过几个大官,胜在一腔孤勇,这也绝非在座诸位可比的。
她才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直接就指着沈华浓,质问道:“叶同志,我们都是从省内行业内选出来的优秀代表,是被群众和工友所认可的,凭什么沈华浓就能够直接被指定?这是不是特殊主义,对别人不公平?你能够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沈华浓不做声,漠然看着,叶松青倒是想开口,被叶朴方一瞪只能闭嘴了,只抓耳挠腮哼了一声。
叶朴方看向崔凤英,已经稀疏浅淡的眉头明显往上皱了起来。
“特殊主义?不公平?”老人家咀嚼着这两个字,看透世事的浑浊眼眸里闪过一道暗芒,望着那义愤填膺的年轻女郎,问道:“女同志是从京市来的?现在什么职务?”
崔凤英抬手挺胸道:“京市食品厂副厂长,纠察队”
叶朴方抬了抬手,打断道:“看你小小年纪能被选为代表,肯定有过人之处,现在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
崔凤英豪气道:“主席说,青年人朝气蓬勃,来源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也是属于我们的,但归根到底是属于你们!”
叶朴方点点头,说:“小厂长,几年前我跟你们厂的厂长简靖峰同志一起参加过一个交流会,他跟我说,京市的副食讲究,这最普通的冰糖葫芦这用糖都很有讲头,白糖,冰糖,红糖,麦芽糖都能用来做糖葫芦,不同季节用不同样的,你能给我说说这几种糖有什么讲究吗?”
崔凤英被问得呆了呆。
见叶朴方和在座的人全都望着她,脸渐渐有些发烫,最后仰着头强辩道:“我是协助厂党书记负责管理工人的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