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嵘唯一自己能记得住还坚持的事情,也就是在黄泥培的土墙上画上一笔,表示自己过去了一天,妈妈让他好好活着,他就活着,仅此而已。
看完信之后,他仔细的收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回了封信,平静的写了这几年的事情和他现在的处境:“都过去了,挺好的。”
这些话他跟自己说过无数次,跟或同情、或唏嘘、或看热闹刺探他心理的熟人们也都是这么说的。
信刚寄出去,他又收到了一个很大的包裹和一张汇款单,包裹里面竟然还有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张嵘看着这本书自嘲的嗤了声,翻开书页,里面还有一行钢笔字:
“赠给二表哥:
当你赶到悲哀痛苦时,最好是去学些什么东西,学习会是你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沈华浓”
张嵘哼出了声,在表妹名字上扫了一眼之后,他继续往后看,后面还有一句话是这样的:废话是人际关系的第一句。
张嵘看完,顿了顿,唇角微不可见的往上勾了勾,低声道:“你自己也知道这句话是废话。”
“好了打过招呼了,请问二表哥,麒麟蛋是怎么做的啊?”
张嵘看着第三句话就愣了愣,他怔怔出神,同屋的一个男知青从边哈着手从外面进来,看见满炕的东西眼睛都亮了,“张嵘,这谁给你寄的啊?不是说你家里都死不在了吗?”
“哟,这还有这么多吃的,过年哥们跟你沾沾光了啊。”
他直接就撕开袋子,抓了一把糖往自己兜里塞,“谢了啊,这些我拿去给王晓燕,那娘们不知道听谁说了,这几天对我不冷不热的,说我骗她呢”
这知青边说边又抓了一大把,然后拿起一个小油壶晃了晃,然后扭开了盖子,道:“这里面是啥?哟,牛肉酱!给我来点哥们,我这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张嵘以前也几乎从不跟他说话,现在对方不吭声,他也不在意,要用张嵘的什么东西,他一向都是直接拿,刚开始还跟张嵘说一声,现在时间长了,也懒得说了,反正对方是不会介意的。
没想到,现在从炕头上传来冷冷的一声:“放下。”
男知青愣了愣,然后满不在乎的道。“哟,说话了,你都有这么多了,分给哥们一点怎么了,以后我家里寄东西我也给你分。”
“我说,让你放下。”张嵘冷冷的道,他神色阴郁,目光阴沉,看得让人瘆得慌。
这哥们缩回手,莫名有些害怕,他虽然神色不虞,还是将油壶给放下了。
张嵘又道:“还有你兜里的,拿出来。”
男知青哼了一声,将兜里的都拿出来甩在炕上了,脸上挂不住,道:“神气什么呀!谁稀罕,也就是你没见过东西一样,也是,估计也就只能够收到这一回,你姐给你的最后断绝关系的东西吧?还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你也还想炼成钢?你也配啊”
他随手一挥,粗笨的大衣袖子将书给扫到地上了,张嵘站起来一拳挥过去。
“我艹,你敢打我,老子不揍死你就不姓何”
“”
沈华浓并不知道一大波特产即将向她奔过来,也不知道她送给张嵘的包裹,还引发了一场打斗。
除夕这天,一大早她就使唤家里的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干活,将上冻的肉菜给解冻,将屋子最后再打扫一遍,正月的前几天都是不再往外扫的,还得擦洗桌子,得将平时没有用锁在柜子里的碗筷、果盘都搬出来开水烫过洗过,还得贴春联、厨房水缸也得灌满,还有海带、莲藕得刷洗
三人被她使唤得团团转,她烧了一大锅水,趁着中午气温高给小姑娘仔细洗了个澡,又洗了头,重新修剪了指甲,还换上了新买的衣裳,然后再让霍庭去给张炼剪头发,洗澡。
头发剪了,洗澡的时候张炼就挣扎着不准霍庭碰了,最后还是被霍庭按在大木盆里给刷了一遍,等少年出来的时候,沈华浓见他耳根处都被刷得红通通一片,看着霍庭端出来的水面上漂浮的一层灰色肥皂絮,昭昭笑话他脏,他这一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脸比耳根还要红。
明明平时他很爱干净的,耳朵根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脏,好丢人啊
等两个小的洗了澡,让他们玩去了,三个大人一起做了顿丰盛的除夕晚餐。
吃完饭,孩子们又成群结伴的出去玩去了,大人们没什么娱乐活动,男人们聚在一起侃大山、窜门子、回顾过去忆苦思甜,展望未来,祖国山河一片形势大好。
女人们收拾完锅灶,再将这两天做出来的各种熟食肉菜都给盖好锁上之后也难得清闲,今天就没人拿鞋底子和衣裳穿针引线缝缝补补了,要么抓把瓜子,要么拿点儿其他零食,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
霍庭和沈明泽收拾了碗筷被人喊出去了,沈华浓先去洗了个澡,又洗了头,也换了身新做的衣裳,等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也出去窜了会儿门子。到晚上九点多钟有巡逻队过来突击检查,大家很快也就散了,各自回家。
晚上昭昭十分亢奋,在床上扭来扭去玩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缠着霍庭和沈华浓讲故事,霍庭最怕讲故事了,只能沈华浓讲。
沈华浓就讲了个“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