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浓对霍庭这么帮着梁玉萍说话,颇有微辞。
什么叫梁玉萍已经很惨了?
再惨能够有她造谣给沈明泽造成的后果惨吗?
不管怎么样,梁玉萍就算现在惨,那也跟沈家人没有关系,但是沈明泽的惨,梁玉萍就得负上部分责任。
想要划清界限其实很容易,沈家兄妹谁也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看原主对陈志那一家人就能知道了,划清界限后还倒打一耙恶心人就是她的错。
这就是沈华浓的逻辑。
送走霍庭,她并没有把他的这番叮嘱放在心上,她本来也没有打算让梁玉萍给赔命,就是要她给哥哥洗刷一下罪名受到应有的惩罚而已,最不济也是活着受点罪。
将三花宾馆的事情处理妥当,她就找了市政文化宣传科给开了介绍信,准备到基层走访去完成饮食文化这一部分的内容了,顺便也去看看梁玉萍。
宣传科十分热情,还指派过来两个干事小谢和小丁协助她完成工作任务。
小谢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性格外向,为人很开朗热情,以前就参加过走访基层做思想文化建设宣传的工作,跟很多基层公社领导都打过交道,混熟了,很有经验。
小丁跟他年纪差不多,她是刚从棉纺厂厂办调到市文化宣传管理处的新人,过来跟着积累经验和学习的。刚新婚,神情中都遮掩不住的甜蜜,有些羞涩腼腆,话不多,但是人很谦虚勤快,要准备什么、带什么东西,她都主动跑前跑后的张罗。
沈华浓本来还想再叫个三花的厨师一起,当然不包括陆柏薇,但是另外那几个宁可倒班的时候在家里休息也不愿意去。
说到底其实还是觉得将听起来很高端大气的文化,跟乡下地方扯在一起就是扯犊子,乡下会做饭、并且能做得好饭的,已经都跑城里上班来了,剩下的那些他们也瞧不上。
“没有用,纯粹就是耽误时间浪费精力。”等沈华浓走了,孙水清才跟龚旺生这么说。
既然说不通,沈华浓也没有强求,选了个大晴天,带上昭昭,叫上小丁、小谢就出发了。
搞宣传的人就是准备得全面,小谢带了个照相机,带了个纸笔,小丁也把他们科室前阵子下乡准备的横幅给背上了,两人一副文化人的做派,比较起来只背了个娃的沈华浓就像是回娘家走亲戚的俏媳妇。
他们的第一站就按照沈华浓说的,选了肖场公社。
肖场公社在涵江西边,属新河镇管辖,跟市区隔江相望,比糖厂到江堤的直线距离其实还要近一些,就是到公社那边没有修桥,也没有渡船可以直接过去,从涵江桥下公交之后还得沿着江堤朝西南面走上两公里。
三大一小坐公交到了桥头,昭昭生龙活虎的,沈华浓因为晕车有些不适应,等走完两公里路之后,那种晕车的不适感才算是减缓了点儿。
小谢领着他们直奔肖场公社的办公地,说明了来意之后,这公社主任直接给他们大开绿灯。
能当公社主任的都好像挺会来事的,这个肖主任半个钟头内就拉起来一个乡村座谈会。
沈华浓之前听霍国安说过,以前各个公社里一个劲的给领导展示虚的、好的欣欣向荣的一面,巴不得让上面看看自己管理得好,大家是多么丰衣足食,在血泪教训之下,现在这种风气倒是慢慢的开始摆正了,当然还是有些人依旧浮夸了点,但是也不像以前那么惊人了。
面前这位肖主任就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一个劲的跟沈华浓等三人诉苦,说他们穷啊,吃不上饭,给社会主义扯后腿了,还问他们能不能给领导说说,能不能给他们分些好粮种云云。
小谢尴尬的道:“肖主任,这个不归我们管。”
“小谢,你们能帮我们给领导反映反映就成了,这反映的回数多了,领导也是会听的,上次来的一个灾后调查组那个马主任,就说了帮我们问问,现在还没有消息。”
小谢:“好,我一定反应上去。”
沈华浓:
“那行,姐,你们好好给市里来的领导干部说说,别人问啥你们就有什么说什么,我们公社不像别的公社玩那些虚的。”
有了这个友好的打底,后面的交流就挺顺利的。
说到做饭就由女人上阵了,妇女主任肖兰英牵头,“我们公社公认的会做饭的,有经验的,好吃的,年纪大的都在这里了,沈主任和谢干事、丁干事有问题随便问,不过我们穷啊,不知道能不能帮助你们。”
除了跟个诉苦大会一样,句句不离穷字之外,这些人还是挺配合的。
交谈着交谈着,还真被沈华浓问出了点儿穷人过日子的智慧,也有了道是她以前不了解的食材——霉豆渣。
霉豆腐、霉千张沈华浓倒是尝过,豆渣她也会用来入菜,不过霉豆渣她还真的没有吃过,这也是新河镇的特色了。
“现在吃的人很少了,豆渣本来就是穷人才吃的,霉豆渣做起来又很费工夫,有那力气不如多去赚点儿工分。”肖兰英道:“既然你们感兴趣,那我帮你问问谁家有豆渣,要点过来让我婆婆给你们展示展示。家里黄豆不多,也好久没吃了,说起来也真的是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