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目光如利箭,似乎要刺穿沈克勤的伪装,看透他,“我想以当时沈家的地位,应该不在乎赔偿,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面就能解决一起车祸事件。”
沈克勤看着霍庭紧绷的神色,心里微微一叹,垂着眼帘道:“那天我有点急事,所以车开得还是有点快,被撞的那个人也是突然从巷子里出来”
沈克勤微歪着头,似在回忆,语速很慢:“我记得那天他拿着一个泥人胡捏的面泥人边走边看,也没有注意路,躲不及被撞到的时候,面泥人上的竹签直接戳进了胸口的位置,当时我就知道他肯定伤得很重。”
霍庭闻言,呼吸窒了窒。
面泥人那就对了,被撞到的就是他的父亲。
他父亲那天之所以去省城,就是去给他买泥人胡的面泥人。
他的好朋友张耀扬一家要举家搬迁了,他怕很长时间见不了这位朋友,听说泥人胡是老字号,能将人捏得惟妙惟肖十分逼真,他才将和张耀扬的照片给了父亲,求着他去给他俩定上两个面泥人作纪念。
现在霍庭还记得当时警察给他说的话,他们说他是被车撞到之后,手一歪戳到了胸口,胸口这里才是最致命伤,造成大出血,因失血过多而死,就是这个跟他很像的面泥人插在他爸爸的胸口,害死了他。
霍庭目光森森的看着沈克勤,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恍惚好像看到了多年前被鲜血和重力碾压糊成了一团的面泥人。
沈克勤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变成尖锐的锥子一点一点的锥进他的耳腔里,伴着嗡嗡的鸣响。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很难保持清醒的头脑,我跑了,等我冷静下来之后也后悔了,悄悄回去打听,才知道被撞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时我父亲病重弥留,我刚接手了荣生医院,怕被人发现于名声有碍,又怕你们闹到医院来,我父亲走的不放心,就花了点钱打点,先抹平了这件事。”
“等我处理完父亲的后世,也想要补偿一下那人的家人,但那时你们已经回乡去了,警察局那边因为提前打点过,也没有留下你们的消息,我托人打听了一阵,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就到了现在,直到上次被你认了出来。”
霍庭面无表情,没有吭声。
沈克勤看看他,见他瞳黑如墨,带着令人窒息的寒光,摄人极了,他缓缓偏开了视线,盯着墙面道:“帮我出面的那位朋友也已经去世了,这件事只能怪我,你那天问我的时候,我就心虚了,算准了你肯定是找不到证据,才故意那么说的,我推脱责任,我错了。”
好一会儿,霍庭才冷声道:“是吗?”
“对不起。”
“你知道我跟那个人的关系吗?”霍庭又问。
沈克勤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一开始我不清楚,后来能猜到一些,能追着二十年前的旧案的人,肯定是血亲?”
他顿了顿又说:“听说你自幼失去了父母,独自带着妹妹过日子,这二十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你很优秀,很难得,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是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霍庭放在桌下的手指收紧,那根烟早就被捏成了一团,他呼吸有些沉重,几息之后,突然道:“你没有说实话。”
沈克勤懵了懵,眼中闪过一丝波动,然后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霍庭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逼视他,目光越厉:“要我提醒你吗?”
沈克勤抿着唇看着他。
“那天是九月三十号,第二天就是个大日子,那天全城的人都走上街头庆祝,后华楼那条街道就在欢庆的中心。”
“我父亲是傍晚出的事,那时候路上正是人最多,也最热闹的时候,你每天都走那条路,不可能不知道那天有庆祝活动,要是有急事肯定不会走后华楼街,既然走那条路也不可能开快车。”
沈克勤手指扣着桌面,辩道:“那时我太忙了,一时忘了这事,在路上的确是堵了一阵,等人群过去了,才敢加快了速度。”
“你撒谎!”霍庭紧盯着沈克勤,看他面上微白,额头见汗,还是不留情的拆穿他:“可我记得有两个旧档案资料上提到过那天的后华楼,都说庆祝活动过去已经快到晚上八点钟了,我父亲出事是在五六点钟。”
沈克勤默了默,“过去太久了,可能我记错了。”
“你说我爸爸是从巷子里走出来,边走边看泥人,对吗?”
沈克勤这回不敢回答太快,有一瞬的迟疑,“那所学校旁边有个巷子,他从那巷子里出来的。”
“说那条巷子那天被封了,是禁止行人出入的。”
沈克勤愣了愣,道:“是吗?我走过的那个时间好像没有被封,具体的细节也可能是我忘记了,也可能他是迎面走到了马路上。”
霍庭冷哼道:“是吗?”
“可能。”
霍庭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两次,才睁开眼睛直视沈克勤说,“我爸爸他身上前面没有擦伤,只有后背和胳膊上有擦伤,然后趴卧在地,当胸被刺伤,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沈克勤紧抿着唇没说话。
“你在撒谎。”霍庭站了起来,手撑在桌面上,上面有淡淡的青色筋络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