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用的。”沈华浓垂着眼帘,悠悠的道,“至少这三年,他没敢。”
说完,她抬头迎视快要被气的原地爆炸的沈明泽,继续给他一击,“别人也没有敢。”
别人……
还有别人!!
竟然还不止一个!
沈明泽呼呼直喘气。
两人默默对视,很快他就垮下肩膀来了,除了眼睛里泛着红,整个人像是被戳破了气球,瘪了。
那段时间全家兵荒马乱,母亲去世,父亲差点坐牢,虽然出来了,但是却天天挨批斗,还得干重活脏活,伤了手又病了一场,而沈明泽自己也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变故,也忽略了妹妹。
不然呢,如果妹妹不嫁给霍庭,就靠他们一家三口三个坏分子,又能怎么对抗?
豁出去闹?
还是干脆赔命打死李保家?
还有别人呢?
就他妹妹的这幅长相……沈明泽这才注意到她土里土气的打扮。
是啊,还是有用的。
不然,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放弃了从小青梅竹马的陈志,怎么会不要脸皮的嫁给霍庭,贴人冷屁股,憋屈的活着?
不怪她做出这么丢脸的事,不怪她跟他们划清界限,除了连累她,妹妹对他们有怨气也是应该的,帮她讨回公道都做不到,他们还能做什么?
说不定这几个欺负她的败类,还会用他们来威胁她。
沈明泽蹲下来,抱着脑袋埋在膝盖上,恨得浑身都在哆嗦。
沈华浓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果然这对父子都很心软,这才几句话就已经忽略了女儿妹妹对他们几年的疏远与凉薄。
虽然这正是她的目的,她正想借此赶紧跟他们和好。
可此时还是不禁有点唏嘘,也有点儿……羡慕原主了。
有真心疼爱她的兄长和父亲,这些都是她没有的。
其实原主过得也没有那么差的,至少不像她刻意引导沈明泽所想象的那么差。
除了受点冷眼,忽略那点确实消费不起的自尊心,她吃得饱穿得好,整天也不用干什么,霍庭的名字还是有用的,他在这下湾村里真算是权威般的存在。
好在,这些亲情现在都是她的了。
这时,沈华浓突然想到了原中,原主见到父兄尸体的时候,里写了原主的一段心理。
本来只是一眼扫过的字句,此时却诡异的变得清晰起来。
“她恨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恨这个连累她受尽屈辱的父亲,恨这个只会怪罪她却半点也帮不上忙的兄长,
扭曲的环境也确实扭曲了她的心,她恨不了时代,又不能恨那些欺辱她的恶人,她唯一能恨得理直气壮的,就是对她疼爱有加却无能为力的父兄了。
她以为自己心里是早就跟他们划清了界限,而不仅仅只是在行动上,可如今他们死了,尸体就在她眼前,她的心脏还是狠狠的抽疼起来,疼过之后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茫然。
那些遥远得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美好往事,划破这些年的层层阴霾,一一在她眼前闪过,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最后定格在地上那两具已经没有温度的尸体上。
她记起来了,她是有过亲人,有人疼爱的,也曾尝过被呵护成掌心宝的日子,就是地上这两个人,这两个被她抱怨过无数次的男人,给予她的。
可从今往后,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两个人走了,她连恨的人都没有了,她终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不知道是哭自己,还是在哭她的亲人。
大哭之后,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走到他们身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爸爸,哥哥,如果有来世,我想再做你们的女儿和妹妹,做一个孝顺的女儿,乖巧的妹妹。”
沈华浓一直十分理智的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以一个纯粹是完成自救任务,各种耍心机只求达到目的的态度,在对待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
此时,这段话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随之而来的情绪又快又猛烈,冲击得她鼻头发酸,喉头一阵发哽,眼睛也湿润了。
她惶惶然低头看向蹲在自己面前,正埋着头的名义上的兄长沈明泽,心里突然异常的难受。
很快,她就从这段凭空出现的情绪里,理出来最强烈的挠心挠肺的两种,一种叫做愧疚,一种是后悔。
“对他们好一点,别再让自己后悔,珍惜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
这是她心底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
沈华浓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揉了一把脸,又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才从这种诡异的情绪里出来了,不过思绪却越发糊涂了。
这算是原主给她的告诫吗?
还是原主还没有走,依旧在这具身体里?
她恍恍惚惚的呆站了一会,思绪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
她下意识的循声望过去,就见黑沉沉的夜色下,一个黑影正手脚并用的往河坡上爬,再看几步开外原本李保家躺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顾不得再多想了,她大步冲过去就要将人再揪回来。
想要祸害她——虽然还没有得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