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经三点四十了,这是个复式单人居,家具大多原木色,整体风格偏暖黄色调,小而温馨。
季潼从鞋柜里翻出周歆的拖鞋,“有点小,你试试。”
周回脱去运动鞋,伸进拖鞋里,可半只脚都进不去,未免也太挤了。
季潼皱起眉,“你等一下,我去买。”
“现在去哪买?”
“有个商店不关门,离得不远。”季潼拿上电梯卡手刚落到门把上,被他从身后拥抱住。她紧绷着身体,心怦怦跳。
“别去了。”周回穿着白色袜子,赤脚站在地上,蹬去另一个鞋,“我可以不穿。”
他的手臂太长了,季潼像个小鸡崽子一样被他裹在怀里。明明自己不算矮,好歹也上了165,可在他面前就像个没发育好的小娃娃。
“快四点了,洗洗睡吧。”
这话讲的,他倒像个主人。
周回用下巴揉了揉她的头顶,“等你睡醒再说。”
他松开季潼,赤脚拎着行李箱往客厅走,找个空地放下它,见季潼还杵在门口,直起腰笑着看她,“你如果不累,我们就做点别的事?”
季潼赶紧脱了鞋,去阳台扯下衣服往卫生间去,路过他时快速地瞄了一眼,“你坐。”
周回坐到沙发上,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墙上的大小相框上,下面是一座两层三角木架,摆满了花瓶。周回起身过去,他对这些花的种类不是很懂,只觉得黄的白的红的还挺好看。
他去玄关处将遗忘的残花拿过来插上,欣赏了一会,顺势坐到旁边的书桌前,看着展开的收藏本,密密麻麻塞满了各品种的花瓣。
桌面铺着一层玻璃,玻璃下的白色卡纸上画了很多横线,周回将本子推开,目光被这条条黑线吸住一般。
【这是什么?】
【是我杀的人。左边是鬼子,右边是汉奸】
【不多】
周回抬手扶额,闭上眼,整理脑中闪过的这些零碎又混乱的画面。
类似的事在今年发生过无数次,尤其在最近更加频繁。那些记忆来的猝不及防、毫无顺序,时常扰的他一头乱麻。
【不怕我下毒?】
【美景美食加美人,死在你床上,我也认了】
【尽量离开南京……】
……
当年祭了白鞭,他已近乎魂飞魄散。江公感应到魂鞭异动,立马赶上来,他将躁动的魂鞭封住,把何沣破碎的残魂抽出,与白鞭一同带回十一殿。
何沣是被江公一点点拼起来的,但散的太厉害,最终也没能回形。在凝魂的过程中,江公切实地感受到他生前死后重重,致密到每一个细节。
江公将他的残魂放在魂盅里养着,虽回了几分气,但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裴易回十一殿交月报才知道何沣出了事,对着魂盅嘲讽了整整两天,转头又去找法子为他塑魂。
某日,江公正休息着,裴易声势浩荡地进来,还带了几个犯恶事的小儿,扔到江公身边,“童男子,最为滋补。”
江公可给惊了一跳,大皱着眉让他收回去,“带走带走,用不着。”
裴易沉默片刻,捆了三个小鬼送出去,转眼又回来看何沣,“怎么样了啊?光在这里头捂着也不见成形。”
“散的不成样,几缕残魂还想成形?”
“有意识没?”裴易弯下腰,朝魂盅吹口气,“喂,姓何的,我骂了你这么多天倒是给个反应。”
“别叫了,听不见,听见也不屑理你。”
裴易懒懒起身,摆弄着桌上新造的魂器,“那怎么办?”
江公往魂鼎下添了把鬼火,烧得里头的厉鬼声嘶力竭,他封住噪音,对裴易道:“怕是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送他投胎去,重新养魂。”
“老周能同意吗?”裴易嗖的飞到他面前,“不过您老人家去说话,应该不成问题。”
江公使着鬼斧朝他挥过去,“莫近我,一身凶气。”
裴易窜远些,“您老还怕凶气。”
“臭的慌。”
裴易闻了闻自个,“哪臭了?你才臭!老东西。”刚说完,一道紫光闪过来,好在裴易躲得快,避开绳索掉挂横梁,“一言不合就动手,坏老头。”
江公打开魂盅,将何沣的残魂放出来,寥寥黑气蔫蔫地环绕着,但凡脱了他的力便会消散。
裴易摇着头感慨,“这也太惨了。”
江公将残魂收入袖中,“我去趟十殿,你在此帮我守着些,别让小鬼进来偷东西,丢了魂器回来拿你是问。”
裴易瞬移到粱上横躺着,“去去去,等您老好消息。”
江公终日在器室研究魂器,很少阴差见过他。十一殿设立前,江公在三个殿待过,最久的便是十殿,因此这里的老阴差们大多都与他相熟,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此事不宜招摇,江公避开转轮王,找到其麾下阴官,阳名黄召师。寒暄了许久,黄召师猜他定有其他目的,直言道:“江公莫不是有事?”
“确有事相求。”
“江公有何事交代在下便是。”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