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沣明白他指的什么,“有段时间了。”
他的左面身体前后有着大片刺青,从左肩到半个手臂,到腰部的一小部分,没有大块的黑面,基本是由灵动的线条组成。这是离开南京前做的,经历几个月的战争,他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且不说弹伤,就是大大小小的刀痕就不计其数,他必须得想办法掩盖,防止因为这些痕迹而暴露。好在伤痕大多聚集在左边,没让他整个身体都被这些纹样占据。刺青老先生给了他一些图案,何沣赶时间,没功夫细看,仅凭感觉当即从几十张图中选了这个。谁料老先生异常激动:“我画了这么多图案,这个还是三年前的,你是第一个敢纹它的,小伙子,我可事先提醒你,一般人可镇不住。”
何沣不管什么镇不镇的住,当即扒了衣服,“灵活点,盖住疤。”
“是龙吗?中国的龙,不是没有翅膀吗?”
何沣闭着眼笑道:“这叫应龙,龙神。”
藤田清野被热气蒸的头晕,远看着这条龙,周身环绕火焰纹,体态伸展,须发飘逸,利爪凶猛,以不可一世的姿态与他的身躯完美结合在一起,在这热气腾腾的水中,仿佛兴云吐雾,活了似的。
夏天谢迟第一回见得时候,掐着他腰上强劲有力的龙尾笑着说:“你好像个恶霸。”
他一脸得意地回了句:“我就是个恶霸啊。”
藤田清野闷得极度难受,起身离开。他走到何沣头边,俯视着他,“明晚在大上海夜总会有场宴会,我和晚之都会到,你也来吧。”
何沣闭着眼一动不动,“嗯。”
……
藤田清野为谢迟挑选的礼服太夸张了,白色拖尾长裙,缀满了珠片,又厚又重,腰部还特别紧。谢迟怕勒着孩子,花了一个多小时将它放松点,勉强穿着才舒服些。
藤田清野还为她送来了手链和项链,颇有些豪华,这让谢迟觉得有些心慌,这么隆重,要么是他有什么企图,要么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贵宾在。
鞋跟有点细,往日谢迟独身一人,跑起来都不担心,可现在不同了,她得时刻保护自己不能摔倒,不能磕碰到。
因此,她只能挽着藤田清野走路。
谢迟看着这一大厅的政府高官、商业巨贾、日军要员,要是一颗炸弹落下来,得为民除多少害。
她这一晚上都心神不灵,直到看到何沣。他带了个女伴来呢,可那并不影响她因其到来而产生的心安。
走了一遭,藤田清野带着谢迟坐到角落的沙发上,何沣也坐在此处,相聊几句,藤田清野找了个借口离开,故意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一直在不远处的视线死角观察着他们。两人没有什么亲密接触,连话也没说上几句。不一会儿,何沣的女伴走过来,拉着他去跳舞了。
嗬,藏得真好。
晚宴时间过半,藤田清野忽然拉着谢迟到主台上,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藤田清野并没有回答她,反而大声对下面喝酒、跳舞、聊天的人们说:“麻烦大家停一下。”
所有目光瞬间汇集过来。
“打扰大家几分钟。今日举办这个宴会主要是想宣布一个好消息。我想大家应该认识我身旁这位美丽的小姐,她叫谢晚之,是我的女朋友,时至今日,我们已相恋近半年。”他忽然面向谢迟,单膝跪下,“借此良机,我想郑重地问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谢迟微愣,事实上,她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所有人都在起哄,他这招来的人根本无法拒绝。
藤田清野深情地看着她,又柔声问了一遍:“晚之,我爱你,嫁给我吧,让我照顾你、疼爱你一生。”
谢迟看着他举起的一枚粉戒,想起了何沣曾与自己提到的那颗巨大的钻戒。她的余光能瞥到何沣此刻正站在二楼看着自己,可她不敢直视过去,她怕某个不经意的眼神将彼此暴露。
总归是要离开的,不管是他还是自己。
她笑着答应,“好。”
迎来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与欢呼。
藤田清野为她戴上戒指,优雅地站了起来,搂住她的腰,嘴唇与她的相靠。
他的吻技很拙劣,应该是从没有过,只是从左侧笨拙地蹭到右侧,便放开了她。
“感谢大家的见证,祝大家今晚玩得愉快。”
何沣俯视着他们两,虽然知道都是假的,可他的愤怒快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他手下用力,不经意将酒杯给握碎,红酒顺着手腕流进衣袖,玻璃碎拉拉地掉下去,扎了他一手心血。
他走下楼梯,从人群后离开大厅,不想身后有人叫住他,“泷二。”
何沣站住脚,将手藏进裤子口袋里。
藤田清野牵着谢迟从远处走来,站到他跟前,搂住谢迟的腰,“要离开吗?”
“嗯,回去处理些文件。”
“后天我们会举办订婚宴,我会邀请我的父亲和母亲过来,美知也会来。一定要带着小池夫人来参加。”
“好啊。”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