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玩心大,段誉也不例外, 他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这般新奇这般好玩, 难怪从前父王总是不爱呆在王府里了。
段誉觉得自己能稍稍原谅父王一些了,连他……都有些不太想回去了。
谭昭难得敏感地察觉到小崽子的情绪,转过头轻轻问:“怎么了?”
段誉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 长辈问了, 他自然是一五一十地回答, 小孩子有玩心, 这并不过分,谭昭也很理解:“誉儿想一直玩下去吗?”
“不行吗?”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抬头望着人,只可惜谭某人铁石心肠, 非常残忍地摇了摇头,“不行哦。”
“为什么?”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谭昭想了想, 给了一个非常符合他人设的回答:“因为叔叔会嫉妒啊。”
段誉:“……”年轻的小世子一想,如果换位思考, 他好像也会嫉妒哎。叔叔是个好人,那还是算了吧, 他有些低落地垂下头,看着还有几分可怜模样。
系统:啧啧啧,世风日下啊, 现在的宿主啊, 连小孩都骗!
谭昭不置可否,继续“欺负便宜儿子”, 不过这倒也不影响他赶路,甚至比他来时的速度还要快,等他再度踏上大理的土地,镇南王夫妇的灵柩也才刚刚到达。
只是段正淳在大理国内早已是个“死人”,所以一行人回到大理时非常低调,段正明听完汇报,谭昭就带着段誉进来了。
段正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对父子站在一起,大概是带上了某种认知,他只觉得两人越来越像,眉眼像,嘴巴像,连行为举止都很像,越看越怔愣,不过到底是当皇帝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段誉一阵嘘寒问暖,与平日里并无二致。
说了一会儿话,段誉看得出两个大人有话要讲,就非常乖巧地跟宫女去洗漱吃饭了,虽然他很好奇他被绑架归来,母妃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难道都不担心他吗?
“皇帝陛下准备怎么说?”
段正明一脸苦涩,他总不能说你父王是假死,你母妃去找你时跟人争风吃醋杀了人还被反杀,最后一气之下杀了你假死的父王吧,事实如此残忍,他这个做皇伯父的怎么舍得将这般实情相告。
“堂兄,你……”
谭昭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严肃地摇了摇头:“不要多此一举,段正淳死前,我同他说誉儿唤他父王。”
段正明却误会了,以为延庆太子是怜悯正淳无后,好让誉儿继承香火,至于活着的人,总会娶妻生子的,这般一想,他心里的那点儿想法就被吹散了:“你放心,朕绝不会让誉儿受半分委屈的。”
谭昭自问也不是很擅长安慰人,便点了点头,一路风尘,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一觉起来这感天动地、生死相随的镇南王爱情故事是几个意思?小老弟,你这是在玩火知不知道?很容易穿帮的!
段正明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既然不能说出事实,那么只能编造一个相对合理的故事,镇南王为了救妻儿而死,镇南王妃对丈夫生死相许,悲恸之下随夫君去了,显然已经穷尽这位皇帝的编剧才能了。
……前几天镇南王的风月往事还在街头巷尾流传呢,你觉得这故事可信吗?
然而谭昭实在高估了大理百姓的“能耐”,他们……竟然信了?!这是什么骚操作?甚至还有文人给镇南王夫妇写唱词、悼文,讴歌这美好的爱情故事?!
谭昭:……不是很懂你们大理百姓:)。
系统:话说起来,你不是赌咒说再也不来大理了吗?
[什么时候?我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这脸皮也是厚得出奇了。
不过谭昭有些担心小崽子,他的身份不方便光明正大地现身,只能入夜后来寻人。
镇南王府的缟素还未除,新一轮的缟素竟又覆盖上了,人死如灯灭,段正淳与刀白凤这对相爱相杀的夫妻,终于能够平静地面对面了。
幽暗的灵堂里,烛影摇曳,是段誉幼小的身影,看得人心酸极了。再里头是金龙寺的和尚们在念往生经,声音低压压的一片,即便他来了,声音也没有一丝变化。
谭昭一叹,轻步走上前上了一炷香。
“叔叔。”
段誉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双灵动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里也没有多少神采,刀白凤对于小崽子的意义显然不是段正淳能比的,段正淳常年在外,陪伴在段誉身边的一直是母亲刀白凤。
小孩子和大人不同,父王死去,段誉固然伤心,但他的生活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刀白凤不同,完全不同。
“誉儿知道,母妃更爱父王,其实、其实……呜呜呜呜!”小崽子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低低地呜咽声似是应和着梵音声,谭昭已经分不太清了。
他一直不太喜欢佛门,佛教主张今生修来生,今生行善积德,下辈子就能福禄双全,但对于他这样可能永远都没有下辈子的人来说,修多少的功德,其实都是枉然,生离死别他也已见得太多,但或许血脉上的相连真的有种奇妙的感应,只是此时此刻,谭昭愿意坐下来,陪着小孩念上一段佛经。
“这样,母妃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