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这也怪不得傅红雪能发现。
谭昭出招时,特意挑了黑暗的角度, 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可傅红雪……不是一般人。他从小在黑暗中长大,长时间的黑暗让他的眼睛发生了一些异变, 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导致他在黑暗中视物与白日无异。
只是当时傅红雪心里比较乱,后来他又有些犹豫, 直等到京城, 他终于问出了口。
“小雪看到了啊。”
傅红雪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的手笼在袖子里, 拳头却攥得死紧, 可见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这般平静。他骗了你,他不是只有你一个依靠,他还有许多要好的朋友, 即便没有他, 也能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他嫉妒那些人,疯狂地嫉妒,明明……他是他一个人的父亲。
谭昭心里也挺乱的,他没想到会是李二的这个世界, 都怪系统:“小雪, 对不起, 这么晚才找到你,都是爹爹的错。”
“其实, 我与阿飞,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了。”
傅红雪猛然抬头,眼睛里的惊讶与疑惑再也无法藏匿。
都来到京城了,谭昭也知道石家的那堆烂事也藏不住了:“小雪,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石家的事情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傅红雪陡然明白,或许石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美好。然而,他还是太高估了人性。
“他们怎么敢——”
傅红雪太明白一个人独处黑暗时的感觉了,那种仿佛全世界都背弃的孤独感几乎能将一个人逼疯,他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在他被黑暗侵蚀的时候,也有一个人同他一样抱着一点熹微的火光活着,他的手又有些颤抖,谭昭一见对方似又要发作的样子,立刻伸手,内力一送,傅红雪才红着眼睛转过头:“爹,您不是天煞孤星!您是小雪的福星!”
他才不信什么命理之说,那不过江湖术士用来招摇撞骗的说辞,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石小福离开他,绝对不信。
“爹,我们离开京城吧,从今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他们不要您,我要您,您说得对,他们根本就不配做您的亲人,那种人……”傅红雪越说越激动,他的眼睛有些赤红,若没有那些人,他根本不必过那样黑暗的童年,他的父亲也不用为了他枯守十七年。
他恨!可他知道,他的父亲是天底下最旷达乐观的人,不愿意看到他活在仇恨与悔痛之中,他并不想让对方失望。如果石小福想要全世界,他愿意拼尽全力将全世界捧到对方面前。
谭昭一向知道傅红雪是个十分固执或者说偏执的人,这样的人容易成功,却也很容易钻牛角尖,他一叹,伸手将人扯回来:“小雪,他们只是少数,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他们的孩子平安喜乐,一生安康,我也希望小雪可以为自己而活,有自己的朋友、理想,不负本心。但我也不想你活成圣人模样,就这么走了,岂非太便宜他们了!”
傅红雪:???
“那些东西本来都是小雪的,他们强占了十八年,现在……也该是他们还的时候了。”
谭昭重返京城,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自从与阿飞相遇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倘若再遇上旧人该如何,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该如何。保定城他是有些怂,但京城还是敢来一来的。
今日是除夕夜,街上已经少有行人了,除了巡逻的官兵外,便是一些大食肆店铺还开着,天色尚早,谭昭领着傅红雪一路走到了临江仙。
临江仙还是那一座临江仙,位于京城最好的地段上,往来大多都是士族。真的是有些令人怀念啊:“走,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傅红雪以前觉得能吃个热食就很幸福了,对吃食从来不挑的,但奈何他有个极会享受的父亲,这一路走来,他几乎把天南地北的美食都吃了个遍,人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却很难,傅红雪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勤勉朴素的傅红雪了。
“哟,二位客官,要点什么?今夜是除夕夜,小店特供八珍宴,送白梅酿,客官要不要来上一桌?”
小二生了伶俐的嘴巴,像是临江仙的小二,那绝对比小地方掌柜还要厉害,一双眼睛多厉啊,什么人什么样的出身,看一眼便明了,这位白色锦衣男子一看就出身簪缨世家,生的丰神俊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风流公子,而这一位黑衣少年郎随着行走有异,看上去倒是不太像,不过看两人生得如此相像,想来定是亲戚关系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笑容又浓了两分,今日的八珍宴点了他可是有钱拿的,方是想到这里,那白衣男子就开口了:“行吧,你家的羊肉煲还有吗?”
小二一听:“那赶巧了,今日多备了几份,还有最后一份,客官要吗?”
“行吧,就这些。”随手扔了颗碎银子,“喏,提前祝你新年安康。”
小二瞬间就熨帖了,这客官定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听着就让人舒服,“好勒,客官您等着,小的这就让厨房去准备!”
小二脚步轻快地离开,等走出包厢还用牙花子咬了咬银子,见到豁口,这才开心地往厨房跑,哎,要伺候的客人都如楼上那位这般阔绰又好说话就好了。
麻溜地吩咐上厨房,小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