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谭昭的错觉, 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寒冷, 都出了正月了, 天上竟又飘起了细绵绵的小雪, 虽说是不大,但气温却是骤然下降了。
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啊。
大概是做皇帝久了, 谭昭有股别样的政治敏锐感, 朝堂之上正在循序渐进地渗透, 远方的辽军却搞出了幺蛾子。
或许也有可能不是辽军,但至少在加急军情上,写的是辽数二千人来袭,军备充足, 意取我朝边关。
两千人, 不算多却也不算少, 谭昭拿着折子抵在喉间细思片刻, 便向便宜儿子发问:“太子觉得此事该如何去办?”
那必须是打打打啊!可赵德康往后一瞧,这满殿的朝臣, 大半都是主和派, 诸如已逝的司马公, 宁可割地也不愿开战,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 合着不是你司马家的土地不知道心疼不是!
“父皇明鉴, 那辽国狼子野心,若一味迎合, 恐有养虎为患之嫌。”
谭昭脸上适时露出赞许的笑容,下面便有文臣出来反对,巴拉巴拉扯了一批大道理,从孔圣人到□□规矩,主旨意思就是边关平和了这么多年,百姓好不容易安定下来,陛下不宜开战啊。
一个起来,便有户部的人附和,说国库空虚,此时若因一时意气虚挑战事,于国于民不利啊。
反正……就是别打,说不定辽军只是出来转转而已。
可以,这很强大,谭昭觉得没毛病啊,所以他开了口:“文爱卿、李爱卿是吧,既然二位爱卿如此忧心民事,那便去边关体察民情吧,二位爱卿的忠心,朕甚是感动。”
然后还感动地点了点头,用龙袍假装擦了擦眼眶里的眼泪。
太子殿下:……父皇,戏过了过了!
反正过不过,发配两只出头榫子总是轻而易举的,微微震慑一下,谭昭实在也没准备听取别人的意见,当堂就下了令让赫连春水去边关。
那态度,自是要战便战,打服为止,春水小朋友立刻就明白,隔了日就从汴京城出发了。
而在离开之前,他去了金风细雨楼做客,苏梦枕请他喝了一翁烈酒,烈酒浇心,却也足够灼热。
“我竟没想到金风细雨楼也有这般够劲的酒。”
怎一个酣畅了得!苏梦枕却没喝,他这人任性归任性,却总能寻摸到任性的底线在哪里,他还想活,自然还是比较珍惜小命的:“这酒,是我祖父……”
“噗——你说这是……”
东坡先生的酒啊?
赫连春水觉得自己的酒碗有点端不住了,这独食吃的:“这么贵重的酒,苏梦枕你脑子没进水吧?”
不会晃了晃,能听到酒水声了吧?
苏梦枕一巴掌拍在人小侯爷头上:“此酒,祝你旗开得胜!”
“苏楼主的消息,果然灵通!”赫连春水一笑,“怎么?羡慕我能去边关挂帅出征?”
难得地调侃,苏梦枕却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何尝不想!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可他身体不好,若他领兵打仗,不过是拖累兄弟们罢了。
赫连春水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这人情商还是很高的,立刻就说道:“你羡慕我什么?被我爹吊着打吗?”
“……”小侯爷你被你爹吊着打,不是菜场门口卖菜的大爷都知道的事情吗?
又是喝酒喝酒,谭昭来的时候,赫连春水已经半醉半醒地被杨无邪扛走了。
雪夜微醺,总是宜人的。
“官家今日,可是来寒舍赏雪喝酒的?”
苏梦枕的脸色看着红润异常,他今日已饮了不少酒,虽不是边关烈酒,但也已有些微醺了,说话也难得轻松了许多。
谭昭一身寒意,瞬间就被室内的和暖侵袭,眼睛不由地一眯:“如果朕说不是呢?”
“那今日草民就能省下一笔酒钱了。”苏梦枕的声音,难得带着点微微的俏皮。
谭昭觉得这笔买卖有点不合算,他是来吃大户的:“那还是不好吧,朕只是稍微客气客气而已,再说今日……”
苏梦枕给出一个适当期待的表情。
“今日,朕是来送一味良药的。”
苏梦枕一楞,这良药……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吗?
谭昭似乎看透了对方的心声,直接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坐了下来,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他这人不爱喝烈酒,就喜欢喝那种绵软入里的酒,轻呷了一口,整个人都舒缓了起来,这才开口:“苏楼主果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皇上过誉了。”
谭昭对延年益寿还是很有经验的,苏梦枕的身体很差,但对方毕竟是原装的,原装的要坚持下超长待机,总比他这种外来户简单许多:“你的毒,解了吗?”
苦水铺一战,虽说金风细雨楼全胜,但于苏梦枕而言,可以说是伤敌三千,自损……两腿的,他的腿被人暗算中了阴毒,这毒一入身体变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如今……已是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
这事,他没告诉春水。小侯爷马上就要领兵打仗了,实在没必要替他担心。
不过在明白人面前,苏梦枕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他痛快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