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翠绿的叶子上,绽着一朵黑豆般的四叶花。
它并没有枯死,只是看起来有点蔫儿。
“你醒了?”
它又在跟我说话。
我凝视着它,感觉身体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往日每每毒发都要持续将近二十个时辰,而这一次,不过短短一夜,我便清醒了过来。
何况,我感觉不到毒素侵入脏器的灼烧感,疼痛的感官好像莫名消失了。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这只花妖不简单。
不止是因为身体的异样,更因为它沾染上我的血,却毫发无伤。
这花妖胆子似乎很小,我不过是看了它一会儿,它便抖了起来,两根抽新的绿叶慢慢合拢,将中间的四叶花包住。
我只思索了一瞬,便伸出手,握着它的根茎,将小花妖连根拔起。
我又听到它叫了起来:“救命,救命……别吃我,我马上就要修炼成人形了……”
我本来没准备吃它,可它这么一叫,我便起了吃它的心思。
既然小花妖能抗住我体内的毒血,便说明它或许可以纾解毒性,总之吃了也没有什么坏处,不如试试。
我将它身上的泥抖落了下去,连着叶子和丑丑的四片花一起往唇边送去。
正要入口,空中忽然炸开一团浓郁的雾气,遮挡住我的视线。我以为这是小花妖在耍花招,掌间便用了几分力,另一手随意一挥,白茫茫的雾气瞬间散去。
当雾气散尽,我手中握着的根茎莫名变成了一个女子。
小花妖说得果然不错。
它马上要修成人形。
或许是受到了惊吓,小花妖提前化成了人形,只是她的身子是人的身子,手臂却还是两根翠绿的叶子。
我掌心攥着她的小腿,眼睛盯着她片刻,眉头皱得发紧。
我不知道小花妖变成人之后,是否还有药效,但咬几口试试总是不亏的。
只是咬在哪里,如何下口,这成了一个问题。
我正思量着从何处下口,老鬼王派来的杀手从四面八方追了过来。
大抵是因为我扭断了董谣的脖子,老鬼王认定我要忤逆于他,便不准备再冒险留我。
看吧,能坐上鬼王之位的人便是不一样。若是我父亲有这般觉悟,他也不至于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我昨日刚刚毒发,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这并不影响我动手杀人。
我暂且将小花妖放了下来,老鬼王派来了四五十人,他们皆是老鬼王这几年从各地招揽来的“贤才”,到底是比他养在王宫里的那些废物顶些用。
他们从四面将我包围,手里的刀剑兵器对着我,视线却不在我身上。
我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才知他们是在看我身旁瑟瑟发抖的小花妖。
小花妖刚刚化形,身无寸缕,又并无男女之防,自然不懂得这些人为何盯着她看。
她只是觉得恐惧,便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我觉得有些不快。
他们明明是来杀我,目光却尽是聚集在一个女子身上,将本性展露无疑。
我最是厌恶好色的男人。
因此我褪下外袍,披在了小花妖身上,在她惊恐的目光下,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那些杀手终于回过神来,挥起手中的刀剑,向我命门劈来。
我嫌小花妖碍事,便将她扔出了重围,与他们缠斗起来。
这些人是杀手,自然不会讲什么武德,什么歪门邪道的招数都对我使了出来。
可那些歪门邪道的招数,也不外乎就是使一使暗器,下一下毒,毫无新意。
若非我昨日刚刚毒发,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但便是这样不凑巧,我体内的毒素还未完全褪去,如此一打斗,那残存的毒性便又重新席卷而来。
我每每出招,动用内力,那毒性便反噬的更厉害一些。这一场杀下来,几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被老鬼王花以重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聘请来的贤才,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满地都是尸体残骸,鲜血侵染在土地里,在空气中,沉沉的死气将我吞噬,才被压制下去的毒性再次遍布全身。
我便也倒在了尸骸之中。
我听说人之将死时,脑海中会走马观灯般闪过生前记忆,起初我并不相信,但此刻我确实看到了我的过去。
我本来昨日就该死了,父亲下的这毒只要三次毒发而不食解药,便会爆体而亡。
如今多活了一日,也算是赚到了。
我眼前闪过往日种种,想起了死在冬日黎明前的姐姐,想起了毒发而亡的兄长,想起了在我怀里断气的妹妹。
死亡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种解脱,而我这么多年宁可苟且而活,也不愿一死百了,约莫是因为我无法原谅自己。
我总觉得姐姐是因我而死。
直到此时,我仍记得她当年伸手想要摸一摸我,可被我躲了过去后,眼底显露出的悲伤。
我静静等待着自己化成一摊血水。
与这遍地的尸骸一般,腐烂发臭。直至被萱草山上的樵夫发现,若是遇见了好心人,也能给我卷上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