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桌子上跳下去,先是往南宫导身上贴了张符咒,而后走到近乎癫狂失智的黎望身后,使出了七、八分的力道,在他肩膀上狠狠扭了一把。
黎望被掐得猝不及防,他身子一抖,往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听见她略显急促的嗓声:按住南宫导!
他总算后知后觉注意到南宫导的动作了。
黎望两大步走上去,掌心扭住了南宫导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喘了两声粗气:“你想死?我还没让你看到你肚子里的杂种,你怎么能死?”
说着,黎望一手提起气若游丝的南宫导,将他带到了董谣身边,一脚踹在了董谣的肚子上。
董谣已是疼得蜷缩成了一团,这一脚下了十足的力道,她嗓音中发出无力的哑声,又不受控制地喃呢出了那个名字:“南宫导……救,救我……”
血灌进了南宫导的眼瞳中,他脑袋沉得像是一座山峦倏而压下,染血的眼睫轻轻颤着,模糊的视线对上了地上那个朦胧的身影。
他拼尽全力想要睁开双眼,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人了,他只能听到她在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黎望的脚踢在她的小腹上,一下要比一下重,直至她再也叫不出声了,蜿蜒的血色浸透她身上的嫁衣,慢慢滴淌在地上。
南宫导终是沉沉阖上了眼。
黎望脚上的动作一顿,皱紧了眉:“死了?”
他说得自然不是董谣,而是南宫导了。
黎望伸出两指,贴在南宫导的颈动脉上测了测,便如同他所言,南宫导已是失去了声息。
他定定地盯着南宫导,眼眸中不知是失望,还是愤怒。他已经按照黎谆谆说的话去做了,她让他成亲他便成亲,她让他泼鹿血他也泼了,如今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南宫导还没有被激怒吗?
那黎望还能怎么做?
他还要怎么做,才能见到黎不辞?
黎望缓缓松开手,将手中失去声息的南宫导扔了下去,他愤而转身,一脚踢翻了寝殿中的桌子,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黎殊!黎殊!你又骗老子!”
“黎……”他齿间歇斯底里的字音还未吐出,却戛然而止。
邃黑的影子被寝殿外流银般的月光拉得极长,映在地上,映在血泊,也映在了黎望身后。
黎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足下变得极为沉重,一点点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那本该已经断气的南宫导,那本该被神仙绳紧紧锁住的南宫导,此时却如巍峨玉山般,长身立在他面前。
蜿蜒在脸庞上的血色不见了,神仙绳也莫名松散落在了地上。
明明南宫导的脸还是那张脸,黎望却感觉到一种惊心动魄的压迫感直直逼来,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目光,最后将视线定在了那双本应该漆黑的眼瞳上。
一只幽邃的黑,一只炽焰的红,那是独属于黎不辞的异色双瞳。
黎不辞回来了。
在这一瞬间,黎望心头微颤,他不由自主地唤道:“父亲……”
可他语声未尽,便有一只骨节修长匀称的手掌,扼在了黎望的颈上。
黎望喉咙中的空气被挤出,那只手掌如此有力,如此灼热,似是沸腾滚烫的熔浆火焰,烙在颈上,便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他却感觉不到痛苦一般,毫不挣扎,用着近乎痴迷的目光望着那张神姿高彻的容色,唇瓣轻颤着:“父亲……我好想你……”
他的生命由黎不辞开始。
也理当由黎不辞结束。
黎望微微侧着头,将脑袋努力贴靠上他的手臂,似乎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寝殿的地面上倏而升腾起红莲般的焰火,一朵又一朵,那被黎望声声切切唤作父亲的男人,甚至连一眼都未在黎望身上停留,便将黎望扔进了业火之中。
业火点燃了黎望的衣袍,火舌高涨,簇簇鲜妍的红肆无忌惮吞噬了他的头发,他的四肢,像是盛开在炼狱中的刀山火海。
直至此时,黎谆谆才确信了眼前人是黎不辞而不是南宫导——世上只有黎不辞才使得出红莲业火。
这是来自地狱的业火,充满人世间的欲望,邪恶,足以吞噬万物。
她并不急着现身,便守在一旁静静看着黎望被业火吞没。
董谣该死,黎望也不无辜。
两人前世无缘,今生倒是可以甜甜蜜蜜结伴下个地府。
但黎谆谆也没能藏匿太久,没等到业火烧死黎望,那道颀长的黑影便已是压在了她身前。
他没有去看地上蜷缩着陷入昏迷的董谣,而是站在了她面前,离着她三尺之外,顿住脚步。
黎谆谆掐了隐身的口诀,她能避过黎望,骗过南宫导,却瞒不过黎不辞的眼。
见他看向自己,她索性便也不藏了,唇瓣微翕,撤了身上的法术,显出身形。
“黎不辞。”黎谆谆望着他血红的眼瞳,轻声打了个招呼。
他不语,只是看着她。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是你师父。”她开门见山,将自己身份道了出来,“我并不想夺舍你师父的身体,我只是来帮助她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我杀了花悲替她报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