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说的做,我绝不伤她,但你要是敢报警,她就死定了!”
南宫导似乎沉默了一瞬,很短很短,而后便听见他道:“好。”
或许是因为南宫导从来都是对黎谆谆有求必应,以至于黎谆谆听到这个“好”字时,便天真地以为她有救了。
有时候往往期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特别是当有了承诺后,期待承诺实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极为难熬。
黎谆谆终究是没等来南宫导救她,他根本就没有准备五千万,他报警了。
其实她本来也不该期待的,毕竟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可当她躺在病床上,明明拥有意识却无法苏醒,在无边无尽黑暗中游离了三年的时候,每每想起这件事,心脏便会阵阵绞痛。
大抵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黎谆谆失去了信任别人的能力。而在系统提示过她后,她更是将这句话铭记在了心里,时不时就要提醒自己一遍。
——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期许,也没有人值得她真正相信。
黎谆谆心底的异样只短短存在了一刹那,很快便消散不见了。她听见鹿鸣山掌门隐隐发怒的嗓音:“休要在此血口喷人,我瞧你也是那妖怪的同伙!”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守护者,什么鹿蜀族人,这个说胡话的女子是谁?”
“也是不倦宗的弟子,晌午时还参加过音修的比试,那一手琴弹得惨不忍睹,令人发指。”
“这个不倦宗从来都没听说过,他们说的话可信吗?”
“你说可不可信,咱们宗门都建立数千年了,旁人说几句蛊惑人心的妖言,便要当真,那大家都去散播谣言好了!”
将擂台包围住的众鹿鸣山弟子,忍不住议论纷纷,但比起忽然冒出来赢了宗门大比的不倦宗,他们显然还是更信服鹿鸣山掌门人的话。
黎谆谆瞥了一眼虚虚架在她脖子上,断的只剩下一小截的剑身,她垂下视线去,指尖不动声色地勾出一张符咒来,啪的一下贴在了自己腿上。
今日复仇的主角原本应该是君怀,此刻却莫名将众人的焦点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绕来绕去说什么同谋不同谋,真是本末倒置。
若不是君怀筹谋这么久,定是要亲手报了仇才能罢了,她早就一张符咒贴在鹿鸣山掌门身上,挣脱桎梏了。
她口中念了一声咒语,众人只听见‘哐当’一声,便见那成为众矢之的黎谆谆,变成了一颗……沉甸甸的石头。
她重重砸在地上,正巧砸到了鹿鸣山掌门的脚背上。他被砸得猝不及防,方才还怒不可歇的面庞顿时涨红,明明疼痛难耐,却还是顾忌掌门颜面,硬生生将一声痛呼咽了回去。
“……”
显然班十七,南宫导和张淮之也是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他们好似沉默了一瞬,而后便听见王徽音捂着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低笑。
鹿鸣山掌门又气又恼,却又拿变成石头的黎谆谆无可奈何,只能先作罢,红着一张脸瞪回君怀:“妖怪!你与你的同党,今日一个都休想离开!”
“给我……”他话还未说完,荀夫人却不知何时从高台上奔了下来,远远便带着啜泣的嗓音打断了他,“君怀……住手!不要伤我母亲和祖母!”
她想要跳上擂台,却被鹿鸣山弟子拉住。君怀看向荀夫人,目光冰冷又陌生:“我那日带走你,将你藏到山脚下,你可看清楚了你父亲如何雇凶杀人?”
听闻此言,鹿鸣山掌门神色一凝。
荀夫人与君怀说话的口气,明显就是与君怀认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被君怀藏到了山脚下,亲眼目睹了死士们杀人的全过程。
荀夫人睫羽轻颤:“我……”
“南风,你看看你死去的兄弟侄儿,你再看看你的母亲和祖母!”鹿鸣山掌门忍不住道,“他与同谋串通起来血口喷人,便是想毁了鹿鸣山宗门,你再哀求他也无用,我们怎能为了小情小爱,便向他这般残忍嗜血的妖怪妥协?”
没等荀夫人说话,一句“妥协”便似是已经将她的出路堵了干净。仿佛不管她接下来说什么,那都是为了救她母亲和祖母说出来的谎言和妥协。
他这是已经决定了要牺牲她们,只要能保全他自己和鹿鸣山宗门的名声。
原本荀夫人还在犹豫说与不说,此时见父亲这般绝情,她挺直了脊背,颤声道:“我看清了。”
“方才那不倦宗的女弟子所言不假,当年三大家族为侵占鹿鸣山,便依照我父亲的提议将鹿蜀王君怀,囚在魔修所设的阵法中数千年。”
“他们残害鹿蜀族人,将其鹿灵制成凝元灵草,以残暴的手段驯服鹿鸣山上的动物……”
荀夫人闭着眼,细数三大家族和父亲一同犯下的罪行。直至她说到她如何目睹父亲私下纂养的死士埋伏在山脚下,将那些无辜的修士们残害,鹿鸣山掌门终于忍不住上前,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他这一掌刚好扇在荀夫人的鼻梁上,将她打得鼻血横流,脸颊也迅速高高肿起一片红印。
君怀眼眸微缩,攥着鹿鸣山掌门夫人头发的手掌一紧。
荀夫人抬手擦了擦人中处流淌下来的鲜血,她明明在哭,却哭出了渗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