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谆谆很快撤开身子, 她含糊的嗓音变得清晰,讥诮地问道:“便是碰了又怎样?一颗痣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开关吗?”
“……怎样?”南宫导躺在那地上铺着的动物皮毛上,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犹如喃喃般低语。
她的手还搭在那颗红痣旁,另一只手撑在地毯上, 侧卧在他身旁,视线不避不躲迎上他的眸。
南宫导扯开她叩在颈上的手,带着她顺势往下一按:“这具躯壳你不是也用过,你说会怎样?”
黎谆谆隔着被雨水浸透的布料,似是触到了什么。她晃了晃神, 倏而想起那日在布坊中互换了身体后, 她用南宫导的躯体感受到的异样。
她反应过来,想要收回手去。手背被他按住,听到他有些虚弱, 却饱含着讥讽的嗓音:“躲什么,不是说碰了又怎样吗?”
黎谆谆哪里知道他先前不让她碰那颗痣是这个意思。她一直以为他是孤傲冷漠, 自恃清高,便像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一般,瞧不上她才不让她碰。
他不松力道,她便也抽不开手。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或许是黎谆谆自知理亏, 她尽可能保持平静, 开口转移了话题:“你的脚……疼不疼?”
安乐丹止疼的药效只有半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一个小时。南宫导在铁板上呆了足有小半刻,脚底被高温烫得触目惊心,血糊糊的肉又焦又黑,微微显露出深褐的血色。
这样严重的烧伤, 要是得不到及时处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被活活疼死。
黎谆谆估算了一下,从他踏上铁板,到现在约莫也快要到半个时辰了。这丹药的止疼效果会逐渐减弱,直至彻底失效,他现在该是不能太好受。
见南宫导不语,她又问:“左右都是死,怎么不干脆些,也免得受这皮肉之苦。”说罢,她小声嘀咕了一句:“非要坏了我的计划。”
南宫导为人处世,狠辣决断。他不是那种为了跟她作对,便牺牲自我利益,让自己受罪的性格。
不管怎么想,他都应该输了那场斗鸡游戏,直接被人拖下去沉海。他会毫无痛苦的溺亡在海底,而后回到他的现实世界里,继续踏踏实实做他的集团总裁。
她则会因为南宫导‘死’在了张淮之面前,再也不会随便召唤他,让他出现在她身边。
黎谆谆认为,这对南宫导来说应该是件好事。这些天来,他一开始帮她是被逼无奈,后来帮她是出于合作的利益角度,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能好好歇息一阵,再也不用日夜与她相对,他该是开怀才对。
南宫导仍是沉默不语,只是他桎梏她手背的力度减轻了些,黎谆谆便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的手背冰凉,掌心却泛着滚烫的温度,大抵是那处残存下来的温度。
饶是黎谆谆脸皮不算薄,想起自己方才握住了什么,亦是忍不住颊边微微发烫。
沉默许久的南宫导倏而开口:“你怎知我不是在帮你?”
黎谆谆:“帮我?”
“嗯。”他的嗓音又轻又低,显得有些飘忽沙哑,“在张淮之眼里,你我始终不过是表兄妹。我若是以表哥的身份站出来吹哨,他当时再是愧疚自责,事后恐怕也会渐渐淡忘。毕竟哥哥护着妹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若是我除了表哥的身份外,还有一个爱慕你已久却不敢说出口的暗恋者身份,他那份自责和愧疚就会延伸到你身上。”
“张淮之或许会胡思乱想,觉得他害死了你的青梅竹马;觉得没准你也喜欢我却不自知;还可能会觉得我是因为喜欢你,而你又喜欢他,我才不得不站出来牺牲自己,成全你们。”
音落,南宫导总结道:“我没有破坏你的计划,而是在帮你完善漏洞。”
黎谆谆已是被他这一套“你我他”给绕晕了,她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又说不出来。
难不成南宫导半晌不说话,就是在思考怎么回应她?
黎谆谆挑起眉梢:“行,算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按照计划死在张淮之面前。”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他淡淡道,“你放过董谣,我又吹响鸟哨牺牲,这个教训足够让张淮之往后与董谣划清界限。”
“若是我真死在了张淮之面前,他会生出负罪感,往后你每一次亲近他,他都会想起我的死来,从而对你产生抗拒心理。”
闻言,黎谆谆凝视着南宫导,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开口:“你真是这样想的?没有掺杂任何私心?”
南宫导垂下眸,避开她直勾勾的目光。
他当然不是这样想的。
表白和亲吻是因为想看她抓狂的样子,明明可以无痛安乐死,却选择在铁板上站到最后则是因为他不想让黎谆谆得逞。
她嘴上说的好听,只要他死在张淮之面前,他就不用再天天对着她,可以在现实世界里清净好长一段时间。
其实南宫导心里清楚,黎谆谆只是两利相衡取其重,她认为他跟张淮之比起来,还是张淮之对她的利用价值更大,便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掉他,去换取张淮之的愧疚。
而黎谆谆所谓的给他清净,也不过是嫌他像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