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南慌慌张张地挤到了栏杆前, 直接将上半身探了出去,惊慌无措地朝下方张望着。
桥面距离河面大约有七八米高,冬季的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 冰层下是深绿色的冰冷河水。
小女孩体力不支先掉了下去, 砸穿了脆薄的冰层, 沉到了水中。林嘉年紧随其后跳了下去,迅速游到了小女孩身边, 把她从深水区带了出来,一手抱着她, 一手破冰拨水,一寸寸地朝着河边游。
在桥上众人都在为小女孩得救而鼓掌欢呼的时候, 许知南依旧是心有余悸, 紧张又慌忙地朝着河畔跑了过去, 顺着旁侧的坡道楼梯下到了河堤底部。
直至林嘉年抱着小女孩上了岸,许知南胸膛里那颗高悬了许久的心脏才逐渐落回了原地, 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问题又来了。
她面前的一大一小皆是落汤鸡一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仅仅是眨眼之间, 两人脚边的地面上就聚集了一滩水。
零下几度的天气, 空中还呼啸着寒风,就这么湿漉漉的站在岸边肯定是冷的,许知南的怀中却只抱着一件衣服。
在林嘉年和小女孩之间艰难纠结了几秒钟后, 许知南还是把呢子大衣披在了小女孩的肩头。
这个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气质却整洁白净, 穿着朴素得体,细弱的手腕上带着儿童电话手表,马尾辫的根部扎着一枚漂亮的白色蝴蝶结。
能看得出来, 她的家境虽然普通,但一定是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孩子。
没过多久,刚才和他们说话的那位大婶以及附近的几位商户就一起跑来了,大婶看到小女孩平安无事,先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满含无奈地说了她一句:“你说你干嘛非要去救那只小猫呢?真是吓死人了!”
旁边儿一位大叔也说:“把猫扔了,腾出来一只手攀着桥洞,你也不会掉下去了。”
即便是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遭,小女孩的怀中依旧抱着那只小小的流浪猫。
听到这么多大人都在指责她,小女孩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却又在很坚强地忍耐着眼泪,憋着嘴巴说:“我觉得小猫没有妈妈很可怜……”
顷刻间,在场所有人都想到了小女孩妈妈的病,几位大叔立即停止了谴责,心疼地叹息着。大婶扭过脸去,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
许知南现在更是听不得这种话,心酸的不行,眼眶瞬间就热了,做出了和大婶一样的动作,把脸别到了一边去,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林嘉年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手搭在了小女孩瘦小的肩头,温柔地拍了两下,声色和煦地说:“它现在不可怜了,它有你了,它很幸运。”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扬起了下巴,仰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林嘉年:“真的嘛?”
林嘉年十分肯定地点头:“当然是真的,你救了它!”
确认了自己努力拯救小猫的行为不是错误的,小女孩终于开心地笑了。
这时林嘉年才发现,小女孩正在换牙期,缺了两颗门牙,张嘴一笑前齿洞开,看起来还怪好玩的,他也不由自主地牵起了唇角。
许知南的眼眶却越发的酸涩潮热了。
在场的诸位,包括她在内的所有有母亲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位母亲身患绝症的小女孩,因为他们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共情,却永远无法对小女孩感同身受,唯独在孤儿院长大的林嘉年可以。
只有品尝过苦难的人才可以真正地理解苦难者。
或许,年幼时的林嘉年,就是那只一直在苦苦等待着被救赎的、没有妈妈的流浪小猫。
几分钟后,小女孩的父亲终于闻讯而来。
那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头顶却已经冒出了灰发,他几乎是以一种长跑冲刺的速度狂奔到了河边,鼻梁上面架着的那副黑框眼镜都要跑掉了,双唇更是干裂发紫。
跑来之后,他也没有歇息片刻,直接把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端详着自己的女儿,不放心地查看她头脸和身上有没有外伤,同时气喘吁吁地询问了好多遍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女孩一直在摇头回答没有,后来又指了指站在旁边的林嘉年:“是这位帅叔叔把我救上来的。”
小女孩的爸爸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对救命恩人表示感激,然而就在他抬头看向林嘉年的那一刻,却愣了一下,透明镜片后的双眼中划过了惊讶和诧异,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随即就伸出了自己的手,用力地握住了林嘉年的手,连声道谢:“谢谢你!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林嘉年和许知南一样,即将升级父母,所以他现在完全能够理解这个男人现在的心情,温声回道:“举手之劳而已,孩子没事就好。”
男人满腹的感激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所谓大恩不言谢正是如此,他只能不断地用力点头:“感谢!真的很感谢!”
随后男人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给女儿披上了,把衣服还给林嘉年的时候,又主动提出赔偿衣服的钱,被林嘉年和许知南果断拒绝了。他们俩也看出来了,小女孩她爸就是想通过金钱的方式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