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镇压着律的钟楼看起来与这座青山城一样普通,没有法器的繁复铭文,更没有灵力四溢的华光。
但却有一种仿佛历经岁月沧桑的古老韵味。
岐南盯着那祸乱了整个源界的罪魁祸首所在的地方看了片刻,收回目光看向夜澄:“抱歉,我能不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不能离开青山城?”
夜澄摇了下头,道:“没什么不能问的。当初修士们察觉到律这个疯狂的计划时,已经有些晚了。律已经成为了一个只拥有执念和本能的怪物,而能够对付它的……也只有同一级别的力量而已。因此,他们以身为祭,在抽空了源界大半的灵力后合力创造出了十二源灵,并以此布阵凝聚出了一缕无限逼近于‘混沌’的力量,强行封印了律。”
“但是,这已经不是天地初开的太古时期了。混沌终将演化为万物,这本身就是一种必然。”
夜澄回过头,看向身周这片寂静的城池,停顿了片刻,缓缓道:“我是诞生于这缕能量中的灵,一旦以完整之态离开这片以阵法强行塑造出的‘太古’之地,就会逐渐消散。当然……如果我实在不想死的话,或许也有可能会变成第二个‘律’吧。不过那是不可能的,继承了数亿年前那些以身祭阵修士们意志的我,毕生夙愿便是将‘律’彻底抹杀,除此之外已经别无所求了。”
岐南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追问道:“你是混沌之灵,那不知徐辉姑娘……”
夜澄笑了一下:“她是曾经一位以身祭阵的妖修前辈以灵力创造的生命,自幼便在青山城中长大,已陪了我许多年了。”
岐南扒拉了一下头发,没再说话,只是继续默默跟在夜澄身后游览这座无人的古城,同时努力适应自己的新身体和周围的环境。
却不想在半路上又遇见了那位徐辉姑娘。
红发的姑娘一脸焦急惊慌地在青石道上转悠,瞧见夜澄后眼睛一亮,立刻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喊道:“阿澄阿澄!为什么大家都不见了?齐姐姐和苏姨居然都不在哎,她们明明从来不会撇下我一个去玩的!”
夜澄温柔地笑着道:“阿辉,你忘了吗?她们只是去摘甜果了。你回我别院的客房看看,果子就在桌上呢。”
岐南:“……”明明那些甜果就是这位徐辉姑娘摘的。
然而徐辉却半点没怀疑,露出了一点了然的表情后终于看见了岐南,迷茫道:“这位衣服款式很奇怪的兄弟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他呀?”
夜澄说:“他是池玉前辈新创造出的孩子,我正在带他熟悉青山城呢。”
徐辉恍然点头,末了歪头想了片刻,追问:“阿澄,甜果在哪里来着?”
夜澄说:“在我别院的客房桌上。”
于是这位红发的姑娘又开开心心地跑走了。
岐南实在是看得牙疼,咧咧嘴小声问道:“你未婚妻一直这样记不住事情吗?”
夜澄沉默了几秒,笑道:“不是的,只是很久以前……大概就是七千万年前那段时间吧,源灵变得很不稳定,律几次差点脱困而出。许多人为了再次镇压它消失了,而阿辉也损伤了灵魂,从此越来越记不住事情。”
七千万年前……
岐南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皇天剑门建立的年代,而那段时期,源界正因为许多自私贪婪的修士疯狂以金乌之核窃取源灵之力制作‘伪源灵’而陷入动荡。
在那段时期,十二源灵在短时间内迎来了数次大涅槃劫,直到皇天剑门镇压了暴乱,此事才逐渐平歇。
却没想到居然对青山城还造成了这般影响吗?
岐南心底莫名发闷,本能地转移了话题扯开自己的注意力:“因为她记不住事,所以你就能随便扯谎骗她了吗?”
“……”夜澄低声道,“我倒希望她能够跳起来骂我骗她。”
岐南的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夜澄。
夜澄的表情依旧很平静,甚至嘴角也还带着那抹温柔的笑。但很奇怪的,岐南就是能感觉到他眼底那份沉淀了许久后再也无法磨灭的孤寂落寞。
岐南不敢多看他的眼睛,一瞥后又迅速收回了目光。他没法与夜澄感同身受,但却也并不难理解他的感受。
无论换成是谁,被困在这片无人之城中这般漫长的岁月,而唯一能陪伴自己的人又永远将记忆定格在了无数年之前,这种感觉足够将大多数人逼疯了。
他想了想,选择结束了这个话题:“我觉得我已经适应地差不多了,要不我现在就开始背书吧?”
夜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岐南与他一同回到了客房中,却发现桌上的甜果依旧是原样,显然那位徐辉姑娘走到半路又忘了这事儿,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玩了。
夜澄将那几堆玉简按照顺序摆列好,而后指着其中一枚对岐南道:“你就从这枚开始看好了。”
岐南立即应了一声,上前拿起那枚玉简。
在他想来,以他如今源境的灵魂强度,要看完并记住这些不算特别多的玉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当初他在皇天剑门的藏书阁里半个月翻看的典籍都比这里多了。即使这些玉简格外难……总归记住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