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什么人!”一声暴呵猛地从身后响起。他悚然一惊,再顾不得其他,立刻拔腿向前奔跑。
“是那个小子!快抓住他!”
而此时,他已经来到了水声的源头。
那是一片十来米高的断崖,而在崖底,一条不知深浅的潺潺溪流正奔涌向前。他听着身后的呵骂,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在一片尖利的风声中狠狠砸入水里。
冰冷刺骨。
他浑浑噩噩地沿着河水挣扎漂流了许久,仗着从小下海摸鱼的水性,在天光破晓时,再次勉强上了岸。
眼前有些模糊,全身上下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木然地低头看了眼自己,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脚踝都被草绳磨破了皮,这会儿已经被河水冲地发白。他尝试着抬起双手,却发现这双枯瘦的手颤抖得厉害。
不疼。
但是为什么动不了了呢?
他强撑着在河滩边挖了个小小的凹槽,而后再次趴着昏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凹槽中已经困住了一条小鱼。
而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进食过了。
他用颤抖的手勉强捏住了那条鱼,已经没力气生火了,于是就这么塞进了嘴里。
强烈的鱼腥味与血腥味混杂着涌入口中,他努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眼前却不受控制的闪过那片刺目的血泊。
喉咙忽然被堵住,让他无论如何也再咽不下口中的鱼肉。
“娘……”
所有的画面渐渐定格在这一幕,然后缓缓化为飞灰流逝而去。
在短暂的混沌之后,再度凝结。
他看见了眼前亮着三色光芒的石碑,以及远方天空中飞舞的仙鹤。
“骨龄十二,土木水双克三灵根,培养序列第四等,淘汰。”
他骤然回神,朝面前身着墨袍的修士伏跪而下,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涩声开口:“请让我留下来,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规矩就是规……”墨袍修士蹙眉道。
“墨岚。”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墨袍修士似有些诧异:“太上长老?”
那道苍老的声音里似乎含了点笑意:“这孩子的神魂似乎颇为不凡……而且既然是登山考核的第一名,那就破格录取了罢。”
难言的喜悦在不可置信中滋生,他慢慢抬起头,看向那苍老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名身穿墨绿长袍的老者,花白的长眉垂在脸侧,目光和蔼地看着他。
老人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仰望着这位老人,回答道:“濮阳兴。”
老人对他笑着道:“修士逆天而行,以无上造化博一线生机。你既然与我墨行宗有缘,便将这里当作你的家吧。”
好像在深渊中行走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
他将这里当作了新的家。
他在这里长大成年。
他和千千万万名墨行宗的弟子们一样,成为了一名炼道修士。
他用尽了一切努力,拼命钻研自己所能获得的一切知识,终于在七十岁这年突破了灵根的桎梏,成为了那“只有百分之一可能突破”的第四序列灵根金丹期。
他终于能在下次内门考核中获得进入内门的机会。
然而就在内门考核的前一年,那一个深冬的夜里。
“轰隆隆——”
巨响将他从入定中惊醒。他猛地起身冲出门去,一抬眼便看见了那被削去了山巅的墨行宗主峰。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快逃吧!太上长老在秘境中陨落,宗主和大长老也都渡劫失败了!”
“那群该死的长老和内门弟子完全不顾我们的死活,已经瓜分完了藏经阁和墨行秘宝跑了!我方才上山,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那些家伙从来就不管我们外门弟子的死活,总是压榨我们,什么时候都不为我们考虑!”
“大家都散了吧!各自找出路!”
“再也没有墨行宗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些呼喝怒骂着的灰袍外门,看着他们急急忙忙的去撬墨行宗铭刻着秘纹的聚灵阵地砖、去挖墙壁上镶嵌的长明灯,明明已经是不畏寒暑的金丹期修士,却莫名感受到了渗入骨髓的寒凉。
明明不是这样的。
门派有定期发放灵石,也提供基础练习材料,还会有长老定期来教导。
虽然有杂役任务必须完成,但那不是应该的吗?
他慢慢抬步,路过零星几个茫然无措瘫坐在地上的同门,逆着人流一步步向那只剩半截的山上走去。
果然,那原本阻拦着他的护山阵法已经消失了。
有几个灰袍正抱着些砖瓦残骸向山下跑去,看见他后露出了有点尴尬,但又了然的笑容。
他没有理那些人,继续死死盯着山巅,向上走去。
“濮阳!”
一个相识的灰袍拦住了他:“别上去了,上面没东西了,我们一起跑吧。”
他木然地看向那人:“跑?”
那人说:“我们……可以一起去投奔其他宗门,如果你舍不得的话,我搜刮的这些东西分你一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