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段泰有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只见楚苓穿着一身深灰色绣花的胡服面色发冷地站在他身后。
段泰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急切来:“苓儿, 快, 快叫你妹妹放了我!”
“放了你?为何放了你。”楚苓脸上现出一抹嘲弄之色,“你这种畜生,不早就罪该万死了吗?”
“你这!”段泰下意识之下便要破口大骂, 但想起自己现在受制于人还是忍气吞声道,“苓儿,你知道他们故意冤枉我, 你我夫妻这么些年, 你真的能这般狠心吗?”
“闭嘴!”楚苓似乎忍无可忍地大声叫起来,“你如今这般惺惺作态只不过是沦为了阶下囚,你这么些年这么辱我虐我, 可曾想过有这么一日?”
“你是我的女人, 我怎么对你都是天经地义, ”段泰见她态度坚决也急了起来,“我劝你快些让他们放了我,不然...”
他那双丑陋浑浊的眼睛里暗暗地透出了威胁之意,楚苓下意识地一抖,楚曦有些担忧地看了楚苓一眼。
她知道, 这是人在长期的惊吓之下潜意识的反应。
楚苓定了定气才朝前走了两步,对着站在那里的群臣轻轻弯了弯身。
那些老臣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前朝的公主, 他们有些不安地退了两步道:“王妃使不得。”
“各位元老, 大周已经不在了, 如今我也不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楚苓抬起头眼神游离地望着他们说,“可今日,我却想厚着脸皮最后以公主的身份说这件事,还望陛下成全。”
说着她就对着洛晔缓缓跪下了身子,她看起来一点没有了往年的丰腴盛气,不但骨瘦如柴皮肤发黄,眼中也毫无生气,即使在那里不言不语,也能让人轻而易举地看出她这些年过得实在不好。
但她骨子里却又透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矜持与骄傲,失却了往年的张扬和明烈,静静在尘埃里绽放出一种低雅来。
洛晔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脸漠然地朝她抬了抬手。
楚曦不由得在心中吐糟,洛晔对其他人还真是镇日都摆着一张冰块脸,好像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楚苓站起身子,什么也没说,伸手就摸上了自己衣袍上的腰带。
楚曦慌忙叫住她:“乐阳,不可!”
她虽然确实想让楚苓帮她坐实段泰的罪名,可这也绝不是建立在伤害楚苓的基础之上的,若让乐阳以在众人面前揭开伤疤为代价。
那这种付出,她宁可不要。
“无妨,殿下。”楚苓有些沧桑地笑笑说,“这些年我被践踏至泥潭里,这具残躯早就因为这个畜生被无数人瞧过了,如今,我已没什么可在乎的了,真的。比起女人的廉耻心,我更在意让这个畜生的罪行昭告天下,让旁人都知道,他是怎么伤害践踏我们汉人女子的。”
楚曦愣了愣,没有再阻拦,神情有些黯淡地垂下了头。
那些男子见楚苓突然做此举动,都有些无措地转开了眼。
“你还要不要脸了!”段泰虽然被五花大绑,却还是着急了起来,“让这么多人看你的身子,你果真是个恬不知耻的荡.妇!”
楚苓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脱掉自己的外袍将里衣掀了起来,女人的肌肤立即就在衣下显露了出来。只是,那本该白玉无瑕的地方此时却一片伤痕与焦黑,纵横交错的伤痕就像蜈蚣一般爬满原本细腻的肚腩。
“诸位,请你们不要惊慌,我知道我今日的行为很出格。可是我这具残败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了。嫁去羌族的这两年,我受到了一切侮辱和折磨。但我不想就此缄默不语,请你们看我一眼吧。我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是这个畜生留下来的罪证。”
几个朝臣终于慢慢地抬起眼,他们以为会看到女子裸.露出来的无限春光,却未曾想看到的却满是狰狞的伤痕和焦黑,整个肚腹之上,竟是连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没有。
楚苓凄然一笑,突然放下衣裳转而捋起自己的衣袖,楚苓之前未曾给楚曦看过这里的伤口,此时衣袖一经卷起,楚曦不由得一声惊叫,洛晔眼疾手快地将她发颤的脑袋摁到了自己怀里。
只见楚苓的胳膊上凹凸不平,有好几个地方的皮肉都被剜去,甚至有的地方都隐隐露出了里面的白骨。有的伤看起来没多久,甚至在她的动作间还有血丝自上面包扎的白布处渗透出来。
在场的大都是文臣,何时见过这等触目惊心的场面,更何况这还是发生在一个年轻娘子的身上,有老臣甚至忍不住冲段泰颤颤巍巍地竖起了手指:“你...你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楚曦这回是真的落下了眼泪,尽管洛晔一直轻拍着她的背脊,她还是感到了一阵心寒和难过。
她终于明白楚苓为何看起来一直都是副神志恹恹的样子,她每时每刻都忍受着巨大痛苦的折磨。她不但要一辈子背负着这些永远痊愈不了伤痛,还要承受着段泰给她留下的巨大心口的阴霾。
“这就是为何我一直将身子都严严实实遮挡住的原因。我全身上下,都是这个畜生折磨出的各种伤口。我的每一寸皮肉他都不放过,现在连站立都十分困难。”楚苓直直地逼视着段泰说,“他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