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安在人头攒动中寻找谈宁。
其实谈宁离他不远, 但有一瞬间,林颂安就是找不到他,入目是随风飘动的红绸带, 虔诚许愿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而林颂安驻足原地,四周混乱得像是走马灯。
许久之后, 谈宁走出来。
林颂安没有动, 直到谈宁走到他面前,歪着脑袋,疑惑地看他, “怎么了?”
林颂安恍然回神,朝谈宁笑, 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他, 谈宁被迫把脸埋在林颂安的肩头,闻到他身上沾染的香火味。
谈宁以为林颂安会追问他特意回去许了什么愿望, 他还在不能当着许愿树的面撒谎和不想告诉林颂安实话之间纠结, 可林颂安没有问,像是突然有了心事,手掌摩挲着谈宁的后背,然后说:“宁宁, 走吧。”
谈宁一步三回头地看那棵许愿树。
树上挂满了红木牌,几乎看不见绿叶,许愿的人那么多, 愿望那么重。
他的祈求能被听见吗?
他们顺着来时的马路往回走。
林颂安一直牵着谈宁的手,指尖挂着指尖,谈宁觉得这样牵手不够,于是蜷缩了一下手指, 装出一副要收回的架势,林颂安就条件反射地将他握紧。
宽大掌心贴着谈宁整只手,带着暖意。
林颂安捏了捏他。
路上有一排酒吧,各种音乐快歌慢歌串在一起,听上去也不觉得杂乱,谈宁听到几句让他心尖微动的歌词,于是停下来。
林颂安就带着他走进去。
人不算少,林颂安刚走进去就被人盯上了,有几个穿着暴露个子娇小的omega借着慢摇的节拍往林颂安身前挤,林颂安皱起眉,把谈宁往怀里圈了圈。
平日里在学校,众人皆知林颂安的身份,哪怕对他好奇或倾慕,也不敢靠他太近。此刻在陌生的酒吧里,林颂安一出现,就引起强烈的骚动。
人声消弭,只剩音乐声。
醉醺醺的omega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撕开了后颈的抑制贴,眼神迷离地望向林颂安。
谈宁从未如此直接地感受到信息素的力量。
因为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他对信息素的理解,更像是一种疾病,尤其看到林颂安在易感期里不能自控的痛苦沉沦,他更觉得信息素是毫无作用凭添痛苦的东西。
可是现在那群omega望向林颂安的眼神里,全然是躁动和吸引。
谈宁感到灭顶的恐慌。
林颂安出来太长时间了,后颈抑制贴的效果只能持续十二小时,何况刚刚在沙滩上,还沾了水。
谈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一冷下来,凝眸望向那几个omega,眼底愠怒明显。可那些酒精上头的omega,被那缕似有若无的信息素撩拨得既无道德感,也无羞耻心。他们看着林颂安垂涎,就好像如果谈宁不在场,他们随时都会向林颂安扑过来。
林颂安俯身在谈宁耳边说:“宁宁,我们离开这里。”
谈宁抓着他的手就走。
他一言不发,抓着林颂安的手腕一路往前走,直到林颂安小声提醒他:“宁宁,方向错了。”
谈宁陡然停下脚步。
林颂安刚要哄他,谈宁就开始发火:“你出来为什么只带一张抑制贴?”
“我——”林颂安想说自己的抑制贴是专门研制的最强效的一款,可谈宁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看着自己的信息素把那些omega勾引得神魂颠倒,你很得意是吗?”
“宁宁。”
“你们真有趣,你们是动物吗?你们只有本能吗?”谈宁眼底赤红。
“我的信息素没有溢出。”
谈宁很少露出这副慌张又失措的样子,他只能用冰冷话语伪装自己,“对,没有溢出,因为你等级太高了,对他们有天然的威慑,他们一看就是很低级的omega,只是接触一下,就变成这副样子,林颂安,你要不去试试吧,说不定很舒服呢?”
林颂安怔住。
谈宁笑着,可是笑得太假,“以后易感期你就不用砸东西了,也不用把我当工具了,你可以先用萃取液,感受一下到底有多舒服,再试试匹配度高的,和那个叫严知予的,做完全标记——”
谈宁还没说完,就被林颂安紧紧抱在怀里。
“我没有把你当工具。”
“可我就是工具,一个供你易感期使用的容器而已。”
“宁宁,别说这样的话,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求求你不要这样说。”
谈宁哽咽着说:“你坚持不下去的,没有你妈妈的阻拦,你也坚持不下去的。”
“你相信我,宁宁。”
“我不相信你,”谈宁咬住林颂安的肩膀,止住脆弱的抽噎,又变回冷冰冰的样子,“不相信,我一点都不相信。”
林颂安的父亲在商界纵横多年,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看起来无坚不摧,最后还是屈服于本能。若他真的爱他的初恋,也不至于现在和林颂安的母亲举案齐眉。
信息素的匹配让他们变得恩爱。
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林颂安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他没有理由逼着自己受苦。